百裏沉屙聞言還是搖頭。
“沈愛卿,你應當知道,男兒若不拚著命建功立業,光是靠著祖上的門蔭混沌度日,那百年後,家也不成家,國也不成國了。”
百裏沉屙嚴詞訓戒後,又話題一轉,語氣更是寒苛:“比如那幾個被趕回宛陽的貴家子弟,連朕辛苦從別國運來的軍糧都敢糟蹋浪費,還故意在軍中鬧事……”
他突然停頓,鳳眸輕輕一掃已臉色蒼白的沈琅,唇邊勾起一絲譏諷冷笑:“這些人,就是平素未被家中長輩教育好,紈絝一世,不知悔改,隻會毀了一家子的大好前程!”
“陛下聖明!”沈琅“撲通”一下重重跪倒在地,連聲附和,身體卻在百裏沉屙冰冷的目光注視下,不住輕顫。
“沈愛卿自然是與那些教育不嚴的世家官僚不同,”百裏沉屙緩和了語氣,慢慢悠悠道:“沈家郎君自有雄心壯誌,亦是與那些即將被公開處斬的紈絝子弟不同的。”
“孰是孰非,朕心裏一直有杆秤。”百裏沉屙似是才發現沈琅跪地良久,驚訝地從椅上站起,快步走到他的麵前,親手扶起了沈琅。
見沈琅氣力不足,額門上虛汗不止,百裏沉屙拍拍他的肩膀,寬慰他道:
“沈愛卿一家於我北泱忠心耿耿,朕大力嘉獎你還來不及,愛卿你又何故如此憂心呢?”
他說完,回身又從龍案上取了一卷已寫好並蓋上玉璽的詔書,拿著它在沈琅麵前一晃:“我朝丞相一職空置良久,朕這幾天思慮頗多,還是覺得,隻有您有資格擔任這丞相一職——”
百裏沉屙笑意更深更寒,話音也隱隱加重:“朕一會兒早朝,便要宣布您的任命詔書,您現在可還有其他的事要說?”
沈琅不由自主地抬頭,對上了他那對眸光幽冷深邃的墨瞳,兩腮抽搐著,緩緩搖頭。
當沈琅一身脫力地自書房裏,踉踉蹌蹌地走出時,他低著頭,臉上俱是苦笑。
他一步一搖地走到大殿外,幾個官員見了他,立時圍了上來,焦急萬分地衝他喊道:“沈大人,您去求情,陛下他是如何回複的?”
“我……我兒子真是無辜的,隻是一點兒微不足道的糧食罷了,您就讓陛下饒他一命吧!”
沈琅緩緩抬眼,一掃這些還在極力袒護自己兒子的同僚們,忽然齒冷。
他迅速挺直了腰杆,輕蔑地對他們“哼”了一聲,冷冷一甩袖,大步向前而去。
一個時辰後,普仁殿升仗鳴鼓,開始早朝。
踏著聲聲鼓點,身著十二單鎏黑龍紋大袖朝服的百裏沉屙,自殿門外踱步向前。
頭頂鑲滿各色珠寶瓔珞金銀的金龍華蓋,光芒耀熾,亮如晨空。
星星點點的輝光,打在他被東珠冕簾遮蓋的俊顏上,更是襯得他容顏威赫,氣吞萬裏。
他帶著一身卓然絕世的黑,踩著赤紅紋豔的氈毯,一步一步走向龍椅。
大殿內的人,皆臣服於這耀黑中所帶來的沉沉威壓,紛紛跪地匍匐,頂禮膜拜。
繡著盤龍的鹿皮長靴,在玉製的龍階上重重一踏。
他回身穩穩一坐,垂下眼簾,環視一遍跪了滿地的朝臣,薄唇輕啟,低聲簡喝:“諸卿平身。”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