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自古以來,乃是世人所指的“毒月”。
因為從此月起,各種毒蟲蛇蟻,外加濃稠的瘴氣俱傾巢而出,害人匪淺,由此世人皆以其為不詳之月,由以“五月初五”毒月之毒日,為最甚。
而就在五月初五的這天夜晚,南楚國都燁華城皇宮,大政殿內。
大殿裏空蕩寂靜,殿外月華似水。
而在殿裏的寢房內,一張鋪滿黃綢裹帶的梓木拔搖龍榻下,正跪著一名衣衫單薄的白發內侍。
內侍正俯低身子,提筆在一張泛黃的契紙上寫著什麽。
而飄紗輕動的龍榻上除了陣陣咳嗽聲外,還夾雜著一個異常虛弱的蒼老之音:“……除泗水、南酈、秦重等三城一郡外,左汾狹穀全境,亦全都按要求歸屬北泱所管……”
“咳咳!”
又是一陣急促而絕望的喘咳聲。
內侍一驚,匆匆擲下筆,起身焦急地撲向龍榻,將飄紗往兩側粗暴地一揮。
龍榻裏,一個仰麵躺著,瘦骨嶙峋的黃皮老人,正瞪大失焦的混濁老眼,孤苦伶仃地瞪著床幔頂。
他頭發白而稀疏,顴骨兩側所有的肉都消失不見,隻剩下一層斑點密布的薄皮貼在骨頭上,仿佛一具,沒有生命活力的人形骨架。
誰能相信,這是會是一個剛過而立之年的中年男子!
內侍含在眼裏許久的淚,終於流下。
“陛下!”他滿臉淒苦,飽含情義地重重跪地,泣淚呼喚道:“老奴伺候您大半輩子,懇求您一定要保重龍體啊!”
躺在榻上的懷帝雖病得已目不能視,但還是在彌留之際,聽見了忠仆這一聲哀慟的哭喊。
他用力搖搖頭,還是盯著床幔上那個五爪金龍絲結,幹癟的嘴唇一張一翕,沒有任何的起伏或情緒:“寫完契約書了嗎?寫完了馬上加蓋玉璽,讓人八百裏急遞送往北泱國都。”
老內侍著急地張嘴,想要辯駁什麽。
可一看懷帝這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內侍咽了一把淚,駝著背走到龍案處,抖手去摸那塊雕龍玉璽。
可不管如何不願,他還是穩穩托著這沉重如山的玉璽,又走回到龍榻下。
“撲通。”
重重一跪。
內侍提著龍尾玉紐在朱泥上一按,然後提起,移動到契約書的上空。
這玉璽停頓在虛空中不知多久,直到老內侍已淚流滿麵,他才猛地閉眼,將手中這明明冰涼,卻燙得灼人的玉璽,用力往下一摁——
“嘭!”
塵埃落定。
老內侍抖著手脫力地將玉璽扔到一邊,可契約紙上鮮紅的那個王印,卻再次刺痛了他的眼。
老內侍扭過頭去,顫抖著將契約書慢慢合上,裝進一張牛皮紙袋後,用火漆印細心封好封口後,哆嗦著起身,一步一踉蹌地走出大殿。
又過了一會兒,待老內侍回到寢房裏後,卻愕然驚見,本已垂垂待斃的懷帝,突然坐了起來!
老內侍驚呼著,從門口直衝了過來,正想發問,卻聽見懷帝虛弱,但不容置喙地下令道:“阿節,去,把那個暗格裏的盒子拿出來。”
阿節內侍聽了,腳步一頓,欲言又止,但還是歎息著轉身走到龍案下。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