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也曰過:‘伯夷叔齊餓於首陽之下,民到於今稱之。’是皆孔子言也,何事異而稱同邪?”但長於發明的大侄子,論起口舌之功顯然不是何心隱的對手。
“湯武有救世之仁,夷齊有君臣之義,既皆善,故並美也!”趙士禎爭辯道。
“二者必何如而能全美?”何心隱笑道:“即王心齋之‘紂可伐,天下不可取。’也!彼時尚有微子在,迎而立之,退居於豐,確守臣職,則救世之仁、君臣之義兩得之矣。且使武庚不至於畔,夷齊不至於死,此所謂道並行而不相悖也!’”
“這……”趙士禎憋了半天,憋出四個字道:“書生之見!”
“好了。”趙昊嗬斥一聲,大侄子隻好乖乖閉嘴。
那邊顏山農也栓好自己的弟子,對趙昊歉意的笑笑道:“趙公既然熟知《王心齋語錄》,不知讀過吾師的一篇散文《鱔鰍賦》乎?”
“慚愧,未曾拜讀。”趙昊搖搖頭:“請山農先生賜教。”
“將吾師雜著取一本來。”顏山農便吩咐徒孫。胡時中應一聲,快步進屋。
兩名護衛一前一後,緊隨其後。
少頃,胡時中捧出一本線裝書,顏山農接過來,雙手奉給趙昊。
趙昊拿在手中一看,見是一本《王艮雜錄》,笑道:“好,我回去仔細拜讀。”
說著他便站起身,對何心隱師徒笑道:“天不早了,不能做賴著不走的惡客,告辭了。”
“哪裏哪裏,趙公是天大的貴客,蓬蓽生輝啊。”胡時中忙扶著顏山農起身。何心隱也跟著起來,淡淡道:“忠言逆耳,良藥苦口,你不要不識好歹。”
“哪裏哪裏,今日絕對不虛此行,真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啊!”趙昊一臉鄭重的抱了抱拳道:“多謝,珍重!”
“呃……”師徒聞言一愣,總覺著哪裏不太對勁。
待將趙昊送到門口,何心隱才回過神來道:“趙賢弟,那我等回去講學的事情……”
“我早就說過,來去自由。”趙昊笑著揮了揮手中那本《王艮雜錄》,便抬腿上了漆黑的四輪馬車。
目送著車隊駛出寧波裏,何心隱師徒三人方轉回小院中。
胡時中扶著顏山農坐在竹躺椅上,給疲憊的師祖捏腿。
何心隱倒是神完氣足,背手默立一旁好一會兒,方鬱悶道:“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這不是廢話嗎?”
“你還在糾結那句話呐?”顏鈞喝一口茶,苦笑一聲道:“別瞎品了,沒有營養的。”
“我就是憋氣,我們師徒齊上陣,居然就換來這麽一句……”何心隱鬱悶的從架子上摘了根黃瓜,在袖子上胡亂擦拭起來。
他和顏山農看到了趙昊同情百姓,保護泰州學派的方麵。迫切希望能通過強力遊說,來激發趙昊的危機感,挑撥他與士紳階層的關係,從而影響趙昊的決策。隻要他心裏多向他們偏一點,泰州學派就賺大發了。
結果趙昊差點動了殺機,要把他們滅掉……
想想真讓人懊惱。何心隱把黃瓜往嘴裏一杵,喀嚓咬一口,然後皺眉吐掉。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