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本?老夫今年連上五本了,全都石沉大海,八成他看都沒看!”海瑞一陣劇烈咳嗽道:“你沒通稟上去,是宗廟存亡的關天大事?!”
“小的當然有說了。”陳矩歎了一聲,太監也都不是賤人,比如他就不太賤。便壓低聲音道:“你老還是別幹上火了,皇上決計是誰也不會見的。”
“好吧,老夫不讓你為難了。”海瑞點點頭,在海中平的攙扶下起身。緩緩走出了收本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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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門外的天空鉛雲低垂,零星的雪花飄落在海瑞父子的臉上,就像蒼天落下的晶瑩淚水。
“父親,咱們回去?”海中平看著白發蒼蒼的老父親,那從來都筆挺筆挺的腰杆,也因為衰老和病痛佝僂了。
海瑞點點頭,便在兒子的攙扶下,緩緩走過長長的千步廊。
路上,他用罕見的溫柔語氣,對海中平道:“兒啊,過了年你就二十一了。你嶽父那邊也催了幾次,收拾收拾回去成親吧。”
“兒子不放心父親啊。”海中平低聲道。
“你就不用操心為父了。”海瑞笑笑,叮囑道:“成婚後,要照顧好姨娘和弟弟妹妹,好好和媳婦過日子。這件不要學爹,我對你奶奶又敬又怕,對你娘一直很冷淡。現在想來,那樣是不對的,可惜她已經不在了。那就對你韓姨娘好一點吧,她這輩子也很不容易……”
“父親怎麽忽然說起這些來了?”海中平有些不安的問道,因為海瑞平時從不跟他來兒女情長那一套。
“沒辦法,可能人上了年紀就愛婆婆媽媽吧。”海瑞笑笑,接著對兒子道:“對了,明天,你送六錢銀子到部裏,結一下他們墊付的柴火錢。”
“是,父親。”海中平應道。
“剩下的一點錢,就做回去的路費吧。”海瑞說完站住腳。
穀海中平抬頭一看,父子說話間,已經出了承天門和長安右門。
右手邊一個小小鼓樓,就是大名鼎鼎的登聞鼓院了。
這麵可以直達天子的鳴冤之鼓,大明自然也是有的,但也不能讓你隨隨便便敲響。
首先,這麵鼓是在有錦衣衛把守的院子裏的。同時,還有禦史在值班。凡民間詞訟,必須自下而上,一級級上訴,隻有省裏該管不管,或者有重大的冤屈申訴,才允許敲登聞鼓。值班的監察禦史馬上帶著上殿麵君,誰要是敢阻攔,就是死罪。至於家庭婚姻糾紛、土地等小事,不允許敲登聞鼓。
本朝登聞鼓製度雖專在開辟鳴冤申訴之路,但借之行言諫之事者依然不絕於史,甚至出現過極為暴烈的‘屍諫’!
洪武時,青文勝為民請命,擊登聞鼓以進,遂自經於鼓下。
正德時,許天賜彈劾劉瑾,夜具登聞鼓狀,之後亦自經,震動天下!
還有天順時,萬古人渣朱祁鎮複辟後,為他閹爹王振正名立像、設旌忠祠;還為他韃爹也先在京城立廟供奉,卻要殺被蒙古人俘虜後,唯一對他寸步不離、百般保護的袁彬。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