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大周建黑崖防禦工事,於陳國索要錢力支持,國君大赦,令獄中罪奴前往大周黑崖,可數量遠遠不足,於是對內強行征民,舉國大半青壯年被征了去,莊田無人收割,穀子爛了一地。”
“你說那些征民明明受國之命,修建工事,不得半點好處,還要依舊繳稅糧,可無人收莊田,哪裏有稅糧。”
“國君一看稅糧較往年少了一半,便又於國內搜捕二八年華的姑娘家,將她們送去晉國做藥人,換得米糧絹布。”
“荷城老縣伊,見如此下去,怕國將不國,便持寫令法,交於國君,劃點墨,楴郡,塗善,渝州,什方五處為祭城。”
何為祭城?
老翁告訴福祥公主,祭城便是城中民為祭人的城。無論是征民,征兵,征奴,征殉,皆從四個祭城中搜抓。
“如若不是老身垂垂老矣,對他們無用,哪裏還能留在這鎮上,臨街設棚來糊口。”老叟如樹皮般粗糙的老手,抹去眼中濁淚。
福祥公主目如寒韌,橫掃眾吏。
“是哪個老縣伊持寫這般喪盡天良的令法?”她將長刀逼近玄的下顎。
玄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地不敢說。
“女俠莫要逼迫他們,他們的家人如今都在荷城,得老縣伊的庇佑存活,實屬無奈之舉。”老叟倒是為持刀吏們求起了情。
老叟說的話,倒也在理。
若是玄當真想要活捉方才那小兒,舉刀劈死老叟,便能追上。
可他卻沒有這樣做,反是裝作被老叟托住,不痛不癢地踹了老叟一腳。
“陳候如此禍殃國民,可有人出麵勸阻?”福祥公主問道。
老叟搖了搖頭,道:“國政之事,老身無所知,隻知新君登立的這幾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舊卿換新貴,他們哪裏能顧得了我等螻蟻,舊卿想著如何保命,新貴們想著如何斂財奪權,我等也隻是想活下去,有錯嗎?”玄硬著脖頸同福祥公主抱怨道。
福祥公主聞之站起身,嚇得跪在麵前的持刀吏們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從懷中摸出身上所剩的所有銀錢,一股腦地塞給老叟。
“老人家,日子總會好起來的,你且好好再等等。”
老叟從中挑勒二三銅板放入懷中,將剩下的銀錢又還給了福祥公主:“姑娘來吃我的餅便是幫我了,其餘的老身不受,還請姑娘送去給有需要的人吧。”
老叟交還錢財後,便轉身又去灶台旁燒火貼餅了。
福祥公主看著手中銀錢,喉嚨像是塞了棉花,她歎了一口氣,將銀錢收好,轉身散開發髻,用僅有的一支發帶將持刀吏們逐一牽連。
持刀吏們一邊羞愧地拽著褲腰,一邊緊跟著福祥公主身後,向終首山行進。
還未行至山腳,持刀吏便都吵鬧著,說山中有凶獸傷人,他們拒絕進入山中送死。
自小在山中長大的福祥公主認定他們是在胡鬧,隨即揮著長刀謔地斬斷一棵樹來。
持刀吏受怕,這才畏畏縮縮地繼續向前。
行至半山,為首領路的玄,無論經受任何恐嚇,都不敢再向前走,自暴自棄地要福祥公主殺了他。
福祥公主扯著發帶,將在地上撒潑打滾的他拽了起來。無奈下,她行至隊伍最前,引著他們繼續向上。
許是這些年,無人入山拜神,前往神廟的路上又生出許多花草,將福祥公主記憶中的山路掩埋。
她熟知的每一條路,仿佛都換了模樣。
眼看神廟於蔥鬱的樹中現身時。
福祥公主耳邊忽地傳來一聲異響,似是腳下花草下墜之聲。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