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下受白堯寵愛,活得甚好,你且不必擔憂。”
媯翼記得芊芊說過,有人在等著她。
可五年的無量山之約,終究是她為他織就的鏡花水月。
他是芊芊虧欠的人,也是媯翼虧欠的人。
就當做是在誆騙他,叫他能心安東楚的小妹,平安康健。
在與媯婁安妥好西北冬耕之事,時見燊隨媯婁一同離開長信宮,與他一同的,還有那三壇黑陶棠梨酒。
媯翼有些乏了,便起身準備歇息了。
“你可會怪我擅自做主,將你的藏酒送人?”妘纓神態些許迷離。
她眼中的醉意,像是長河裏的星,忽隱忽暗,忽近忽遠。
“若是隻因這幾壇子酒,便怪你,豈不是將你我之間的情誼,看得太過單薄了?”從前的媯翼,善用過去之事,懲罰自己,懲罰身邊的人。
可現在,她不會了。
往事已逝,她想要活在當下。
妘纓把玩著幾案上的冰釉酒碗,她瞳仁深邃,如不見底的寒潭深淵。
“明日一早,我便要啟程回臨酉了,往後不能再護你身側,你自己珍重。”眼瞧秋嚐而至,媯翼忙於朝政及祭祀之事,一度對妘纓避猶不及。
妘纓心知媯翼的避之不及是因為不舍,因而始終未能對她狠心說出自己即要離去之事。
可如今別離在即,她再不能尋得理由來,騙人騙己。
月勝中天,一光瀲灩。
媯翼回身望去,見她坐在月影中,周身散著柔和的光亮。
如同畫中的神邸,月上的謫仙。
“我···”媯翼輕啟朱唇,卻被打斷。
“大周收了你的新糧,便是認了你的身份,定國安邦,並不是件易事,你心中知曉,我對梁國的誌在必得,不管安陽是否認同,況且在這個節骨眼上,安陽的那位太子恨不得將我抽筋剝骨,被他察覺我以極端謀劃奪取梁國,怕是又要掀起一場惡戰,你初登而立,不善與我走得太近。”妘纓知道她要說什麽,可現下為了保護她,便隻能遠離。
若是國者,盡可獨善其身,置身事外。
若非國者,需要攜手共進,生死相依。
妘纓與她不同,她想守好的,隻有陳國,而妘纓想得到的,從來都不隻是宋國這偏安一隅。
媯翼巴巴地望著她,心中不暢,妘纓哪裏是喝醉了,分明清醒的很。
她連後路都為她想好了,看來這清掃梁國固守宗親勢力的謀劃,她也已經胸有成竹了。
“看來這酒,果然不是個好東西,有人借著醉惹事生非,有人借著醉胡謅八道。”媯翼又何嚐不知,妘纓這一番決絕的說辭,是死而後生的守護。
周女王首肯她為陳國君主,她便再不會隨意地被昭明太子拿捏。
所以,陳國永固,她便無恙。
“你方才說的那些話,我權當做是酒後失言,往後,不要再說。”媯翼言道此話,妘纓不敢抬頭望。
她緊緊地攥著手中那展冰釉酒碗,心孤意怯地又要開口。
“阿金,為宋國公備沐湯,且叫她去清醒清醒。”
媯翼麵路慍色,聞聲而至的阿金見狀也不敢多言。他如履薄冰地行至妘纓身前,戰戰兢兢地請她去休沐。
妘纓麵如豔桃之色,她搖搖晃晃地起身,將手搭在阿金肩上。
“綏綏,我隻想你和孩子平安無恙。”妘纓輕聲道。
“何為平安,何為無恙,妘纓,但凡你我二人的狀況,與今時截然相反,你可會心甘情願地置身事外?”阿金跟著媯翼這般久,還是第一次瞧見她發怒。
平時的她雖漠然清冷,凜凜可畏,這般發起怒來,倒不使阿金感到害怕,反倒叫人有些心疼。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