鴣在哪裏?
櫃台後麵的辦公室?
為什麽她會在這裏,如果被人綁起來了,怎麽還能用手機?
安沅捏了捏手掌,告訴自己耐心等著。
中年男人去而複返,從櫃台裏推出來兩疊現鈔。
“兩萬,數數。”
現金啊。。。安沅接過也沒數就放進了外套的內袋裏。
“請問。。。”
中年男人視線看過來,安沅這才注意到他左眼的眼珠子看著有點奇怪,像是假的。
“你要找的人在裏麵。”
安沅心裏一個咯噔。
“出去右轉,沿著邊上的巷子進來。”
......
暗巷裏的燈很微弱,安沅眯著眼才找到邊上有個小門。
她深呼吸了兩下,舉手敲門。
門開了,是剛才那個中年男人。
“進來吧。”
裏頭是個院子,安沅一進去就聞到了一股似曾相似的香味。
這香味。。。她在哪裏聞到過呢?
安沅也不敢到處看,就跟在中年男人後麵往一扇門走去。
吱呀。。。這裏的門也有些年頭了,一開一關都會發出這樣的聲響。
此時竄進鼻端的香味更濃鬱了。
安沅猛地就想起來了。
這香味是上一次她跟六叔去花渣寨的時候,在巫醫的房間裏聞到過的!
安沅呼吸急了兩分,借著室內的燈光,終於看清了盤腿端坐在屋子正中央的人。
那個鴣說已經因病過世的巫醫!
老婆子還是跟先前一樣的裝束,隻是褶皺的眉眼臉龐顯得更蒼老了。
“瀟醫生,你來了。”
這篤定的口吻,平靜的表情。
安沅心裏下意識升起的,隻有好奇跟不解,卻是沒了懼怕。
裏屋隔間裏又走出來一個人。
“安沅姐姐。”
是鴣,毫發無傷,表情帶著一如既往的笑。
安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巫醫看向中年男人,“你先去跟瀟醫生的先生打個招呼。”
“安沅姐姐,沒關係,你別緊張,巫醫婆婆什麽都知道,閻少爺在外麵,還有警察。”
......
實際上半個小時都沒到,閻煜卻覺得像是過了半世紀。
等瀟安沅終於出來了。
“你沒事吧?”
閻煜上下摸了個遍,確定小女人身上沒有任何的傷口後才舒了口氣。
安沅被拉進男人的懷裏,緊緊地抱著。
那邊巫醫、鴣還有那個中年男人戴著手銬從巷子裏走出來。
警車的鳴笛聲響起,然後漸行漸遠,最後聽不到了。
安沅坐上車,腦袋埋在閻煜的胸口。
閻煜攬著人,大掌輕拍她的後背,暫時也沒有多問。
“隱四,先去源城,找個酒店住下。”
......
半夜,安沅睡下去沒多久,閻煜就聽到了她的夢囈。
安沅的聲音很小,聽不清她說什麽,但是那哼哼唧唧的聲音特別像受了傷的小動物。
閻煜起身去倒了杯水,又擰了條濕毛巾。
安沅做夢了。
夢裏,她回到了山上,回到了那間小院子,院子裏有一棵杏樹。
她看到了久違見麵的師父,和蕭衍長得一摸一樣的師父。
“九兒,你終於回來了。”
“師父。。。”
這才是她的師父,這裏才是她的家,院子裏還放著她用來采草藥的背簍。
“九兒,飯做好了,來吃吧。”
杏樹下放了矮桌和小凳子。
安沅走上前,然後她步子猛地停頓。
她身上的衣服。。。又變成了繁複曳地的褥裙,每走一步,都有微微的牽扯感,她都不習慣了。
“九兒,愣著做什麽?”
師父講話聲音不一樣了。
不對,是她記錯了,這裏的師父,說話本來就是這樣的。
因為講的是方言,那語調聽起來有點熟悉。。。似曾相識,好像剛剛才聽過,但是又記不起來。
她到底怎麽了?
“九兒,你今天去采草藥,怎麽沒帶背簍?”
“莫不是,去山下玩耍了吧?”
她帶了背簍去采藥的,而且為了采一株白芨,居然還一腳踏空摔了下去。
山崖、暴雨、寧遠城!
安沅閉眼再睜眼,麵前的景象還是一樣的,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的臉龐。
不對!
哪裏不對!
***
“瀟安沅!”
“醒醒!”
發現小女人緊閉的眼眶裏不停地溢出淚珠時,閻煜急了,俯身輕拍著她的小臉。
“快點醒過來。”
安沅像是沒聽到,除了哭,還是哭,眼睛卻硬是閉著不睜開。
見她的眼淚瞬間就濡濕了小臉還有自己的手掌,閻煜急的都胸口發悶了。
怎麽回事?
不會又是中了什麽巫術?閻煜想到上一次那方從花渣寨流出來的硯台,手上使了點力氣去掐安沅的人中。
臉上一下有劇痛感傳來,安沅的眼睫毛不停顫動著,終於睜開了眼。
......
“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早晚都會回去的!”
這是巫醫跟她講的最後一句話,或者之後她還說了其他的,安沅卻是完全都聽不到了。
......
睜開眼的瞬間,安沅有些恍惚。
“夢到什麽?哭成這樣。。。”
閻煜低下頭湊近了。
臉上碾開的淚漬被男人的唇瓣一點一滴地拭幹蹭淨。
安沅心頭的苦澀也被連著帶走了許多。第一
隻是,心底的恐懼漸漸攏起。
剛才的夢境太過真實。
有一瞬,安沅覺得她仍舊是田九兒,而瀟安沅是不存在的。
那麽,寧遠城的一切也都是不存在的。
悲從中來,安沅的眼淚再一次決堤。
“怎麽又哭了?”
閻煜還沒見過瀟安沅這樣的哭法,或者說小女人之前也哭,但是每次哭都不是為了自己,現在這樣帶著一絲絕望的哭聲,讓他完全手足無措。
“別哭了。。。”哄也沒用,親也沒用,閻煜都快崩潰了。
“瀟安沅,剛才,那個巫醫是不是給你喝了什麽東西?”
閻煜實在是忍不住要往這方麵猜測了。
巫醫?聽到這兩個字,安沅眨了眨眼,瞬間又是一長串的淚珠子滑下來。
看著小女人哭到通紅的小臉,這才一會兒,眼睛也整個浮腫了,閻煜長歎了口氣,幹脆把人拉起來,然後摟進懷裏用力抱緊,緊到沒有任何的間隙。
“瀟安沅,沒事了。不管發生什麽,我都在這裏。”
“是不是這裏睡的不舒服?那我們現在就去機場。”
半夜沒有航班,那就包機回去。
閻煜每說一句,安沅的淚珠就流一串下來,最後哭的都沒力氣了,整個人軟下來。
“嗝。。。”
聽到那輕微短促的打嗝聲,閻煜原本緊皺的眉心倒是稍微鬆開了一些。
瀟安沅哭到打嗝的時候,那就是差不多快停了。
果然,哭聲漸漸消逝,隻有隱約的抽泣,最後隻剩輕淺的呼吸聲。
半餉,安沅抬起頭,手搭在閻煜的胸口,男人的襯衫濕了一大片,黏黏糊糊地已經沒法兒看了。
剛哭成這樣,眼淚鼻涕肯定都止不住的。
真哭起來,誰都會流鼻涕。
安沅忽地被自己這不合時宜的想法給逗笑了。
閻煜伸手戳了戳她嘴角笑出來的梨渦,“瀟安沅,是不是真的被下了巫術降頭?”
這又哭又笑的!
搞得他心跳起伏跟坐過山車一樣,不帶這麽玩的!
安沅重新摟住男人的腰,呼吸間清晰地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才緩緩地呢喃了一句。
“我困了,明天早上再回去吧。”
***
回到寧遠城,閻煜發現自己多了一條小尾巴。
他走到哪裏,瀟安沅跟到哪裏,簡直跟隻剛被帶回家的,隻有跟在主人身邊才有安全感的小奶狗一樣。
離開都不超過一分鍾,就立馬變身嚶嚶怪。
這是怎麽了?
瀟安沅從來都沒這樣黏過他,現在卻恨不得長在他身上似的。
不對勁。。。真的太不對勁了。
源城那邊的審訊沒有那麽快,閻煜這邊暫時也沒收到多少準確的信息,不過人抓到了,也算是幫著源城警方解決了一樁本來已經陷入了死局的大案。
花渣寨那麽多人離奇遇害的前因後果,希望可以盡快被查清楚。
閻煜帶著安沅一起進到辦公室的時候,蕭衍親眼看到小徒弟的確是安然無恙,一顆吊著的心才安穩下來。
蕭衍走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抱一下瀟安沅時,後者卻是往後退了一步。
“。。。師父,安。。。安老師還好麽?”
這明顯的排斥感是怎麽回事?
蕭衍看向閻煜,以眼神發問。
閻煜微微搖頭,示意晚點再跟他解釋。
一個上午,安沅都在閻煜的辦公室待著,江南西進出了幾次匯報工作,閻煜又起身去開會,等到時間過了十二點,該吃午飯了。
閻煜才發現一直窩在沙發裏看書的小女人,手裏的書還停留在第一頁,茶幾上準備的水和點心也一點都沒動。
這是一動不動,原地入定了?
閻煜坐到沙發上,手探上安沅的臉頰,指尖劃過她幹燥的唇瓣。
“餓不餓?”
安沅其實沒什麽胃口,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走吧,去吃飯。”
一天的時間,對於閻煜來說過得極快,因為先前積壓的事情太多,他全神貫注工作時根本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而對於瀟安沅來說,這一天過得既快又慢。
加班到晚上快十點了,閻煜的工作才告一段落。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出研究院的大樓,往停車場走。
閻煜突然停下腳步,半側過身,朝著落在身後半步的瀟安沅伸出了手。
安沅露出笑容,嗖地上前握住。
“要不要去吃宵夜?”
“好。”
之後連著一個星期,瀟安沅每天都跟著閻煜來上班,江南西他們隻當眼瞎,沒看到。
***
宿老夫人從老道長那裏回來,管叔特意開著車子在寧遠城市區繞了一圈。
老太太還去了一趟她最愛的旗袍店,之前都是師傅上門來給她量體裁衣,這是時隔很多年後,老太太第一次親自來店裏。
重新回到車上,秦嫂給宿老夫人遞上溫熱的茶水。
“老夫人,累不累?”
“沒事,回去吧。”
這一遭走完,第二天早前的謠言不攻自破。
閻家的老太太,人精神著呢,而且保養的極好,完全看不出來她的高齡。
那閻家地庫被盜的事情,估摸著也是假的了。
一時間,消息又是滿網的飛。
宿老夫人回來了,安沅跟閻煜當然也得第一時間回去看看。
“安兒,你這是哪裏不舒服麽?”
老太太一眼就看出來孫媳婦兒臉色不太對。
“有道是醫者不自醫,安兒,讓莫老過來給你把把脈?”
宿老夫人心裏雖然有一絲期許,但是又覺得瀟安沅這也不像是懷孕了,更像是心裏有事。
莫老被請過來給瀟安沅把了脈,問了些話,最後隻說沒什麽大礙,就是叮囑她白天加強一下鍛煉,這樣晚上睡眠質量會好一些。
晚上,等安沅睡下了,閻煜才悄悄起身去了後院。
宿老夫人忙不迭地問,“安兒這是出什麽事了?怎麽變得這麽。。。意誌消沉?”
說意誌消沉真的不為過,那臉上就算是笑的,眼睛裏也是一派的無神。
“是因為鴣的事情?”
管叔早就把鴣的事匯報給老太太聽了,雖然最後的結果未定,但是宿老夫人也難受了好一陣,幸虧在山上有老道長給她開解開悟。
閻煜微微笑了一下,他這笑也是安慰老太太的。
“瀟安沅的性子,你也知道的,之前一連串的事,牧七現在還沒完全複原,正常說話更是遙遙無期,加上鴣又被羈押了,她還能高興的起來麽?”
“這樣可不行,煜哥兒,你要不請假帶安兒出去度個假散散心?”
度假散心,閻煜早就想過了,也問了安沅,但是直接被拒絕了。
“安兒是個乖巧的,估摸著是怕影響你工作,而且現在那個什麽鄧肯還不裏奧人還沒抓到,她不願意出去也可以理解。”
宿老夫人撚著腕上的鐲子,垂眸沉思起來。
“祖奶奶,你別操心了,瀟安沅就是一時情緒沒緩過來,我現在天天都帶著她去辦公室。”
“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
聽到閻煜基本上是二十四小時看著人的,宿老夫人這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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