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提琴.8

第二天，我在給警察昨晚筆錄之後簡單地收拾了病床想早點出院，再在這種充滿馬蘇水的氣味的地方待上一秒我都覺得有種窒息感。 就在我走出醫院大廳的旋轉門時，一道刺耳的車輪與泊油路摩擦的聲音在旋轉門不遠處響起。望眼過去，麥永亮穿著一身黑色的短襯衫和一條球褲正一腳踩在自行車的踏板上，另一隻腳支撐在地，強烈的光線透過他那輛火紅色的自行車折射開來。 在逆光的方向，他向我揮了揮手，然後又踩著自行車向我駛來。 他停在我麵前打量了我一眼，說道：“怎麽那麽早出院？不需要再休息幾天嗎？” “我和你不是很熟，請你不要裝作一副跟我很親近的樣子。”我麵無表情地繞過他，他就像粘在頭發上的口香糖，怎麽也甩不掉地跟了上來。 “嘿，你這人怎麽這麽沒禮貌？”他騎著自行車圍著我打圈，接著說道：“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我停下腳步，皺著眉頭看向他，別扭地說了句：“謝了。” “不用，我送你回家吧。”他把車停在我麵前背向著我，車後座就離我僅有20公分，也許是因為太近了，我居然就這麽坐了上去。他用腳蹬了下地，車子就這麽緩慢向前行駛著。 “送我回學校吧。” “不請假嗎？就這麽回學校？”他疑惑地問。 “嗯。” 也不知道他載著我過了幾條街，就這麽不知不覺地到了學校外麵的那條白樺林小道，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他也隻是專注地騎著自行車，而我，思緒就像雲朵一樣被風吹散在藍天裏，無處凝結。 “放首音樂吧，我特別喜歡這條小路，每次騎車經過這裏的時候，也總是忍不出地想要聽一首優美點的曲子，你不介意吧？”還沒等我回答，他已經把一個音響匣從車籃子裏拿了出來，因為他的舉動，車子還短暫性地有一瞬間失衡。 也許他的話不需要經過我的同意，隻是象征性地問一問罷了。於是我依舊沉默著，沉默著看路邊的風景，看大雨洗刷後的樹林，隱隱約約地有陣淡淡的枯葉香。問道如此沁人心脾的氣息，原本緊繃的大腦也慢慢地有了放鬆的舒軟。這樣的風景，真的來點音樂是多麽愜意啊。 麥永亮按下播放鍵，一陣悠揚的琴聲從小音箱裏傳了出來，聽到如此熟悉的旋律，我的神經再次緊繃了起來。 “這是……”我突然抓住他腰間的部分衣服，一不小心就掐到了他的腰，他疼叫了一聲立即停下車子。 “怎麽了？”他揉了揉腰間，疑惑地看著我。 “《紅》，為什麽？為什麽你有這首曲子？”我搶過他手中的小音箱，那首被我日月反複地練習的曲子透過我冰涼地手掌一點一點地穿透到我的身體裏，每一次音頻的震動，都帶著靈魂的顫抖。 麥永亮擔憂地看著我有些蒼白的臉色，“上次你比賽，我有去看，情不自禁的，就錄下來了。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很不好，要不要去醫院……” 他試探性地用手輕拍了下我的後背，那種觸感讓我想到兩天前的雷雨時所發生的的一切，好像無數隻手掌在觸碰著我，讓人厭惡，怨恨。我再次失控地用小音箱狠狠地甩到麥永亮的額葉上，尖叫著：“放開我，不要！啊！滾開，別碰我！” “啊。”麥永亮被突如其來的音響砸到，條件反射地捂住受傷的地方，然後又驚惶地看向我：“你怎麽了？沒事吧？” “別碰我！滾開！不要！……” “好好好，我不碰你，你先穩定下來。”他做出投降的手勢，然後後退到離我三步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