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娘生爹養,一日飯食,日複一日,長十幾年成人,可以娶妻生子,可以下田勞作,可以拿刀保家衛國,十幾年何其漫長,長大成人何其艱難。
隻是死得太過輕易。
“文遠!”紅衣女子輕輕開口。
“文遠?”紅衣女子加大一點點音量再開口。
“嗯?”年輕人反應過來,轉頭:“霽月,怎麽了?”
“還是江湖好。”女子了一語。
“嗯,你得對,還是江湖好。”年輕人答道。
“文遠,過不得多久,你要及冠了。”女子記得,記得徐傑是那一年夏季發大水的時候生的。那一年這個女子三歲,對那場大水依稀也有一些記憶。
“哦,及冠了,二十了,該戴冠了。”徐傑話語之間有些木訥。
“大喜事呢,當大宴賓客,長輩們都要參加儀式。”女子在這城頭屍山血海中,閑聊這般事情,卻又毫不違和。
文人及冠,相當重要的人生大事。當然,大多時候,也隻有士人才及冠。一般百姓,人生中也沒有這一道程序,更不可能戴著冠冒下地幹農活。也如很多古代事情的規矩,後人見之,下意識以為這些規矩是所有人的,其實不然,能成文留下來的規矩,絕大多數是士人階層的規矩,與那些連字都不認識的大眾百姓關係並不多。
“嗯,打完仗就回去。”徐傑答了一句,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刀,刃口已然沒有一處是完好的了,刀柄的護手與夾木,也早已崩裂,甚至不能再稱之為刀了。徐傑忽然有一種把刀扔下城頭的衝動,卻又忍住了,刀鞘是進不去了,唯有就這麽拿在手中。
大同已破,所有軍將士卒毫不停留,又往得勝口奔去,去把守那座長城關口,不讓室韋人有絲毫可乘之機。
後麵張立率領的大軍也在往大同來的路上。
徐傑帶著何霽月與徐老八,卻往長青城而去,那裏戰事還在繼續,那裏還有常凱。
常凱不死,徐傑與常家的恩怨,就沒完沒了。
官道之上的軍漢,源源不斷往北趕去,半道上也碰上了張立,兩人不過匆匆一麵,徐傑往南,張立往北,就這麽錯了過去。
隻是徐傑如何也沒有想到在長青城外,竟然會遇見歐陽文峰。
徐傑南去快馬呼嘯而過,便聽得身後往北的馬車裏一人探出頭來大喊:“文遠,文遠啊!”
回頭的徐傑,自然是看到了歐陽文峰,打馬停步。
歐陽文峰卻不等馬車停穩,已然跳下車廂,飛奔往後,口中還在大呼:“文遠,文遠,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徐傑也下馬來,看得歐陽文峰跑得踉踉蹌蹌,一躍就去,把歐陽文峰扶住,口中急問:“你怎麽到這裏來了?兵荒馬亂的,也沒個護衛,教人殺了去該如何是好?”
上氣不接下氣的歐陽文峰麵色堅毅,口中答道:“死便罷了。”
“到底怎麽了?”徐傑又問。
“我父親,我父親……被拿下大獄了,關在緝事廠裏。”歐陽文峰似乎忽然就長大了一般,話的口氣也不同以往,舉手投足也帶有一種成熟的氣質。
徐傑聞言,吞了一下口水,並未答話,而是目光如狼一般環顧左右,上眼皮微微眯了下來,腦中似乎也在思索著什麽。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