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外院,轉過來到了垂花門前,那些原本應該是雕梁畫棟,帶著蓮瓣紋飾的柱頭,也缺了一個,另外一個也是多有殘缺……
“謔……”斐潛笑道,“這兩個好的,叫做子滿蓬蓮,如今剩得一個,卻不知應喚作什麽?”
劉備低眉順眼,隻要斐潛沒叫他名字,就權當沒聽見。
進了二門,回廊之上的朱柱也都是陳舊脫漆,許多柱子憑欄之處甚至是大塊大塊的剝落,露出灰褐色的木麵,在雪水浸潤之下,就像是浸泡久了的陳皮,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恢複新鮮時刻的光滑柔順的模樣。
劉璋立於內院之中。身邊就是一些枯敗的野草。
或許是新年將至,或許是因為斐潛等人要來,劉璋穿了一件還算是比較新衣袍,錦袍之上的折痕還很深,見到了斐潛,便連忙下拜道:“征西將軍駕臨,未能遠迎,有罪,有罪……”
按照年齡來說劉璋應該才不到二十,可是當下不管是表情還是動作,都木然的像是雕像,遲緩得就像是七八十歲的老者,完全沒有了多少年輕人應該有的精氣神。
“起來吧……”斐潛站在劉璋麵前,受了一禮,也沒有出手拉扯的意思,便邁步而過,“進來說話……”
劉備跟在斐潛後麵,也沒有說話,瞄了一眼劉璋,卻在劉璋抬眼回望的時候縮回了目光,然後低著頭,也進了屋堂之內。
劉璋起身,看著劉備的背影,神情似乎靈動了一些,嘴角提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
黃旭令人端進兩三個火盆,放在了屋堂之內,然後又讓人上了熱湯,頓時原本寒冷潮濕的屋內就漸漸的溫暖起來。
斐潛喝了幾口熱湯,將碗放下,沉默了片刻之後,忽然說道:“人而無儀,不死何為?季玉,若往者可追,當為之何?”
無儀,可以解釋為沒有威儀,也可以解釋為沒有德行。沒有威儀的自然就是劉璋,而沒有德行麽……
人生當中,最沒有用處的便是悔恨,可是這種最無用的東西,往往又最難以排除。劉璋也不例外,當獨自被軟禁在這個囹圄之中的時候,難免在心中就會一次又一次的重複回想之前的所作所為,悔恨也就自然沒日沒夜的啃咬著劉璋的內心,因此當斐潛問出這一句話的時候,劉璋原本木然的麵容立刻扭曲起來,雙手緊緊的抓著膝下的坐席,抓得是如此的用力,讓一旁的劉備都有些心驚肉跳。
“當……當……”劉璋咬著牙,瞪著劉備,“悔不該聽從小人之言……”
斐潛微微點點頭,也沒有看去劉備的表情,因為斐潛知道劉備肯定會掩飾得很好,便緩緩地說道:“那麽,季玉之意,若是聽了忠良之言,便可獨守川蜀乎?”
“……”劉璋愕然,無言以對。
劉備麵無表情,但是胡子微微抖了抖。
“豈其食魚,必河之鯉?豈其取妻,必宋之子?”斐潛又說道,“季玉可是明白了?”
“這個……”劉璋緩緩地低下頭,“在下,明白了……”
“嗬嗬,”斐潛輕輕笑了兩聲,卻搖了搖頭說道,“季玉何必誑言於某?”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