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豈敢。實乃有感而發,絕非意指丞相。』楊修拜倒在地,言辭切切。
『有感?哈哈,不必虛禮,請起請起,』曹操似笑非笑,『德祖此感……某洗耳恭聽,不妨賜教一二。』
『不敢有賜教二字,』楊修拱手而道,『蒹葭之物,蘆葦也,飄零也,隨風而蕩,卻止於其根,若飄若止,若有若無。正如楊氏,初以蒼蒼貌,以為玉樹,實為蒹葭。求之伊人,亦是輾轉而不可得,觀之甚近,趨之愈遠,也如求於雒陽之洛水是也,終究在水一方,求之不得……』
曹操大笑。
曹操感覺楊修真的變了。
其他的就不說了,若是之前,多半會用其他人為例,而現在所有事情,都是以楊氏為例。
雖然說楊修在當下言辭之中依舊還是有嘲諷曹操的味道,可是已經隱晦了很多,並且從這個舉例習慣上的轉變,就已經能夠說明了一些問題。
以之前的楊氏榮耀,楊修會隨便用來打比方舉實例,或是自嘲的麽?
『德祖不必過謙!』曹操笑著說道,『操早就知曉德祖有經緯之才,一直以來未有機緣,今欲征德祖為丞相椽……不知德祖願屈就否?』
楊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起身離席而拜,『丞相大德,修感激莫名,願為丞相驅使……』
『哈哈哈……』曹操也是離席上前,將楊修攙扶起來。曹操的笑容很是親切,似乎根本沒在意楊修對他的稱呼是丞相還是主公。
『來來!坐坐!』曹操哈哈笑著,『今得德祖相助,便如虎生雙翼也!』
楊修謙遜幾句,然後便是聽到了不出意外的話,曹操問如何破函穀。
楊修沉默了一會兒,『破函穀易,攻潼關難。若丞相以為函穀易克而輕之,當中驃騎之計也。』
曹操目光閃爍,『敢問其詳。』
『函穀之凶險,始於秦。然今之漢函穀,已然無當年之威。』楊修聲音非常平穩,就像是在敘述著一件尋常事情,『有漢以來,山東懼函穀之險,故多壞之。秦函穀廢,漢函穀亦如是,即便是驃騎精修工木,亦難挽其頹……更何況函穀孤懸於外,其形如餌,若丞相欲取之,當易也……』
楊修說到了最後,停頓了一下,微微舔了舔嘴唇,將最後半句『丞相豈能不知』幾個字給吞回了肚子裏。
是的,楊修變了。
人都是會變的,尤其是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之下。
曾經的年少輕狂,是無法和財米油鹽相提並論的,海誓山盟也會在日複一日的雞毛蒜皮之中化為飛灰,更何況曆史上的楊修其實對於曹操並沒有太多的反意,更多的隻是年輕人的張狂和表現欲,以及對於曹操下一代不加掩飾的偏向。
這就犯了大忌。
現如今楊修去了三分的浮躁,添加了三分的沉穩。他將對於驃騎的恨和對曹操的怨,都埋藏在了心底。
楊修依舊是那個楊修,但是也不是那個楊修了。
曹操沉吟了片刻,沒有說楊修對於函穀的評價如何,而是繼續追問道:『若欲取潼關,德祖可有良策?』
楊修笑了笑,『丞相欲得潼關,修有一策……』
……
……
曹操占據雒陽,其目的當然不是為了故意打擊楊氏,亦或是和楊氏有什麽化解不開,花唄都還不幹淨的仇恨,而是因為曹操需要一個良好的前進基地,而比鄰函穀潼關之地,又有什麽地方會比雒陽更合適呢?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