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當時,他們是如此認為的。
可是後來……
那些繁華,就像是雲煙,轉眼之間就消散得無影無蹤。
在亂世之中,人命最不值錢。
就連同樣是勞役,曹軍從兗州而來的勞役都會欺壓在河洛挾裹征調的勞役。
雖然同樣都是勞役,但是弱小的人欺壓更弱小的人的時候,往往更加的凶殘。
六娘默默的流下淚來,但是隻有一兩粒的淚水,因為連分泌淚水都是需要氣力的,而她的淚水,早就已經幹涸的七七八八。
早知道他們就不回來了……
他們是雒陽人,當年被董卓遷徙到了關中。雖然說關中確實也好,可是他們忘不了他們自己生活的家鄉,總想著要歸根,所以他們就回到了雒陽。
當初回到雒陽的時候,楊氏宣傳得都很好,說是給房子給田畝,隨便住隨便耕,但是實際上等他們真的到了雒陽,才發現房子確實有,但是殘破不堪,田畝也有,但是荒廢多日。等他們咬著牙修了房屋翻耕了田畝,卻發現他們不知不覺當中已經背負上了楊氏的一大堆債務,年年都要還……
如今又是被挾裹著,驅趕著充當勞役,不論男女。
當戰火燃起,當屠刀舉起的時候,又有誰會管刀下的豬狗牛羊是公是母?
反正一樣是殺了吃肉。
『我們……不如逃了罷……』
在篝火邊上,有一個弱小的聲音冒了出來。
那是同樣的一個衣不遮體的勞役,是二郎六娘的鄰居,一個不到二十的年輕人。曾經有一個燦爛的笑容,可是現在臉上卻多了一道疤。
那是被鞭子抽的。
年輕的牛羊,總是等到鞭子落下的時候,才明白他們雖然長了角,但是沒卵用,隻能是低下頭來,四腳落地。
『噓……』
另外一個年長一些的老者有些驚慌的示意,『不能說這話!』
說是老者,其實恐怕也就是四五十歲,但是在沉重的勞作和風吹日曬之下,看起來像是六七十。老者空洞的眼神當中,隻有對於生命的絕望和無奈,『小心被山東那些人聽去……密報有賞……』
雖然都是百姓,都是勞役,但是山東那些勞役就覺得自己有權利,有義務,有責任,有擔當的必須協同管理這些從河洛地區征調和挾裹的新來的勞役……
就像是後世街道辦事處裏麵連事業編製都沒有的臨時工,也一樣可以對其他來辦事的普通百姓齜牙咧嘴吹胡子瞪眼一樣。
『別想著跑……』那老者低聲說道,『昨天就有幾個偷跑的,被抓住了,然後就在陣前被活活吊死了……舌頭伸得老長……老慘了……』
二郎六娘嚇得哆哆,眾人也是恐懼。
沒人想死。
而且他們也恭順習慣了,忍耐習慣了。
大漢的儒家子弟也是經常宣傳,說忍耐是美德,恭順才是好人,所以他們就以為忍一忍,挨一挨,就過去了,過不去的,也都是命啊!
他們從來沒有做過什麽壞事,但是什麽壞事都找他們。
眾人不敢再談逃跑,轉而說起別的。
『打完了仗,我們能回家麽?』
『應該可以吧,他們答應了的……』
『他們還答應說給錢的……』
『還錢呢,能活命就不錯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