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漠北輪換幾茬的軍將都很清楚尉遲恭一個脾氣,倘使他罵罵咧咧吵吵嚷嚷,反而是無事的。
倘使一言不合就拔刀砍人,這是真要砍人……
連自己親孫子都能隨便砍死拉倒,這種狠人,讓一種都護府的軍將校尉都是膽寒不已。
“大父!大父難道不知道此刻正是最好時機!事情尚不明朗,正是一片混沌,倘若之後‘進奏院’諸事塵埃落定,到那時,再想爭個位子,難如登天!”
此來漠北,尉遲循毓是做了充分準備的,他從自己老子尉遲寶琳那裏可以確定一件事情,尉遲家跟張家是有默契的。
這種默契,源自尉遲恭和張公謹兩人。
至於有沒有牽扯到秦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
但是,隻要有默契,那麽尉遲循毓就可以斷定,長安城中的變化,自己的祖父大人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很有可能,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
可是毫無疑問,不管是以“右武侯大將軍”還是“安北都護府大都護”任何一個身份,尉遲恭都沒有辦法開口。
明明尉遲恭是忠心耿耿的,但並非臣子忠心耿耿就一定作數,要君上認為你真的忠心耿耿,才算真的忠心。
而李世民給出的條件很簡單,讓尉遲恭尚一個公主……
尚公主就是真的忠心耿耿,不尚,這忠心的含金量不夠。
問題就出在這裏。
“撒手——”
尉遲恭抖了一下巨大的身軀,直接將幾個軍將都震開。幾人本來打算繼續阻擾,卻見尉遲恭把手中的戰刀一扔,刀穩穩地紮入地磚的縫隙中。
“俺戎馬一生,入唐事主,功名已然赫赫……”緩緩坐回原處的尉遲恭聲音都有些變了,“如此榮寵信任,還要求個甚麽?!”
仿佛是在問自己的長孫,但實際上在場中人,除了蒙兀少年,軍將校尉都清楚,這是大都護在拷問自己。
長安發生了什麽,軍將中有門路的,已經從太原來的馬隊那裏,得到了消息。如此“劇變”,邊軍要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甚至有些靈醒的軍將,早就開始動員麾下的校尉旅帥,隻待長安城一聲令下,他們就要千裏勤王。
可偏偏“勤王詔書”是沒有的,整個北地,都安穩的異常,一如往昔。
“求活、求存、求變!變者生,不變者死!”
尉遲循毓聲音洪亮,雙目血紅盯著尉遲恭,“大父!這是大勢,大勢所趨!難道我們尉遲家不下場,‘房謀杜斷’之輩,就不會繼續嗎?大父!舊時宰輔今何在?若非‘巡狩遼東’,若非‘弘文閣’,豈會有今時變化!若非死了心,怎會冒出甚麽江西總督?大父難道還不明白,天下英傑,再不爭,那就是死路一條!累及三族三世!”
“哈哈哈哈……”
聽完長孫一通話的尉遲恭仰天大笑,“俺縱橫天下數十年,甚麽英雄豪傑君子小人沒見過?爭權奪利說的這般好聽,說的這般迫不得已,俺還是頭一回見。”
言罷,尉遲恭目露凶光:“俺便告訴了你,要說俺對陛下一點抱怨都沒有,那是假話。但是,俺既為陛下爪牙,倘使有朝一日爾等無法無天,俺必奉詔來戰!滾吧。”
“大父!”
“滾——”
忿怒咆哮的尉遲恭目露凶光,死死地盯著自己的長孫。
尉遲循毓哆嗦了一下,他知道,在自己的祖父這裏,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
“大父保重!孫兒告退!”
捂著肚子,臉色慘白的尉遲循毓退了出去,到了外間,尉遲循毓微微歎了口氣,旋即離開。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