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這個時候,大家都看到晉王的能力,齊齊奏請楚帝將他立為儲君的事自然順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這一日,楚帝大概回光返照,自知自己時日無多,先是召見了一批重臣。然而在彌留之際,卻將所有人都趕出去,而獨獨將楚離歌留在跟前。
泰和殿內,光線微弱,卻有道俊美頎長身影在燈火搖曳中,不卑不亢站在床榻跟前。
“陛下還有何心願?”楚離歌沒有如楚帝的意在床前坐下,而是筆直的站在三尺外。即使床榻上那個昔日高高在上的男人已經形容枯槁,也沒有觸動他冷硬心腸半分。
楚帝朝他巍顫顫伸出枯澀的手,想要招他靠近一些。可惜那風華瀲灩的男人微垂眼眸,似壓根沒看見他的動作一樣,就如釘子一樣釘在原地不動。
而他除了問完這一句之後,便微抿薄唇,再沒有開口的意思。
楚帝見狀,隻得頹然歎氣垂下手來,沉沉無力的聲音透著幾分垂死的頹敗嘶聲道,“你,還恨朕?”
楚離歌抬頭,飛快掠他一眼,複又冷淡漠然的垂下眼眸,依舊一貫冰涼恒定的口吻,反問道,“你後悔嗎?”
後悔過昔日所作所為嗎?後悔過利用他母親傾覆一國害她一生嗎?
楚帝原本渾濁黯淡的眼睛忽地迸出一絲亮芒,他用力喘了幾口氣,才冷哼一聲,“朕一生頂天立地,從無後悔可言。”
開疆辟土,收攏權力,創造不一樣的繁榮昌盛,這些是他身為男人身為南楚皇室中人該做該自豪的事,他為什麽要後悔?
身為帝王,最重要的是看結果成敗,而不是過程如何。
他不悔,永不會後悔。
然後心頭翻湧出這句話,他逐漸模糊的意識卻回複一霎清明,“朕為什麽突然病得如此厲害?”
沒有人理會他低若不聞的喃喃自語,當然他也不需要別人理會。他的記憶,此際忽地倒回到逼死皇後那一日,心頭再次浮上那一日他望著她背影消失時的古怪感受。
“難道是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對朕做了什麽?”
這念頭一出,楚帝原本已經垂死如爛泥的身軀卻忽然劇烈的顫抖起來。
可惜這個答案,他隻能在黃泉路上問皇後了。
楚離歌淡淡掠他一眼,深邃波光在他顫抖的軀體上停留了一會。那薄薄嘴唇似是飄出一聲譏諷冷笑,又似什麽聲音也沒有。
半晌,他麵無表情的瞥那男人一眼,然後,無比決絕的轉身,無比堅定穩重的腳步,一步一步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泰和殿。
楚帝眯起一線眼縫看著那逐漸淡出視線的身影,張了張嘴,努力想要發出什麽聲音。
然而最終,強撐的眼縫漸漸合攏,再看不見一絲光亮。
二十四響的喪鍾,在午後傳遍京城上空,在位二十五年的楚帝林沐天終於一夕殯天。
哀沉的鍾聲響徹上空的時候,慕曉楓正在院裏澆花,她灑水的動作頓了頓,隨後抬頭望天,喃喃一句,“終於解脫了。”
然而,舉國哀傷的時候,有個更不幸的消息也傳回了京城。
原本在江南已經逐漸控製疫情的右相夏星沉,竟然在楚帝殯天的次日,也因為突然染上疫症跟著亡故了。
消息傳回京城,昔日與夏星沉交情不錯的朝臣,都戚戚的感慨一句,“右相大人這是對陛下忠心耿耿,追隨而去啊。”
當然,這些人的悲戚傷感也不過持續那麽一會就散了。
原本這樣的消息該是冷玥收集再稟報到慕曉楓跟前的,可是這一天,正巧冷玥另有要事便,是紅影代她收集的消息。
“右相大人……竟然、竟然身染疫症……亡故了?”她茫然的捏著手裏消息,過了半天,才跌跌撞撞的走向花廳。那裏,慕曉楓正閑坐窗前看落花。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