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貫忠一想到曾夤不死,趙玉盤也不會被送往金國,但又想到曾夤不死,自己和趙玉盤注定有緣無分,心中不由有些複雜,口中說道“開封城中良醫眾多,五日應當無虞。金國得不到和親,必然會不日南下,我等也好從中取利。”
薑德見許貫忠同意,便招來李忠,讓其派人手南下請安道全,許貫忠則尋到曾管家,要求和其一同去見曾夤,曾管家自然無有不允。
——曾府
許貫忠偽裝成仆役,低著頭,跟著曾管家走進了曾夤的房間,見躺在床上的曾夤,隻見此時的曾夤已經麵無血色,雙眼外凸,床單在撕扯下已經碎裂,可見曾夤所經曆的痛苦。
“曾兄...”許貫忠輕聲喚道。
曾夤慢慢張開眼睛,見是許貫忠,不由掙紮的想起來,卻被許貫忠按住,曾夤歎了口氣,躺了下去。
“我沒想到你會來。”曾夤閉著眼睛說道。
“我已經辜負了一次殿下,如果對曾兄見死不救,豈不是辜負了第二次?我家郎君已經派人南下去請神醫安道全,如其來,也許曾兄可以無礙,還請曾兄振作,等待五日。”
曾夤苦笑了一聲,說道“君要臣死,臣不死是為不忠,我即使此次不死,又能活幾日呢?我死無礙,但殿下無辜,北地寒苦,胡人驕橫,殿下去了也隻是吃苦,故而我希望許兄你能帶著殿下離開此處。”
“曾兄,你這又是何苦呢?”許貫忠有些不忍的說道。
“許兄既然來了,那也最好,我等會便會讓殿下服下藥水,許兄可將其帶走,也方便愚兄施計騙過天下人。”曾夤說著,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一口血水噴射在其手上,看的讓人害怕。
“許兄你看,我如何還能活?”
許貫忠心中對趙佶的陰狠不由的感到害怕,這可是自己的女婿啊,居然能這樣對待,這樣的人君又如何會真心對待百姓呢。
許貫忠被曾夤安排到了一個偏房,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曾管家領其來到一個馬車前。
許貫忠掀開馬車的車簾,隻見趙玉盤正睡在裏麵。
“許先生,請好好善待殿下,殿下是好人啊。”曾管家擦了擦眼淚,對許貫忠祈求道。
“殿下走了,曾兄會如何做?”許貫忠問道。
“我家老爺已經令老奴去收集牛油大燭,說是點亮一些,好心安。”曾管家答非所問的說道。
許貫忠頓時明白了曾夤的打算,對著曾夤的方向拜了拜,不再言語,帶著趙玉盤離開了曾府。
——瓊樓
趙玉盤揉著腦袋,感覺有些暈暈沉沉,看著床頂,卻發現不是自己熟悉的樣式,不由心中一緊,急忙坐了起來,拉開蚊帳,見到的卻是坐在一邊的許貫忠。
“許郎?你怎會在此?我這是在何處?”趙玉盤有些驚慌的說道,手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衣物,確定沒有異樣後才鬆了口氣。
許貫忠有些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拿出一封信遞給了趙玉盤說道“這是曾兄讓我轉交給你的...還請殿下慢觀。”
趙玉盤接過信,打開一看,開頭還好,均為曾夤對和趙玉盤在一起的時光的回憶,看的趙玉盤臉上露出微笑,但接著曾夤就說到此次金兀術在朝堂一事,信中寫道“子曰,君使臣以禮,則臣事君以忠,微臣祖上得先帝看重,一門四相,賜婚賞爵,恩如再造,昔日吾祖曾有言,燕雲之地,關係漢土萬世安寧,如能複,無不可為,臣雖愚鈍,亦知國事為重。
今日北狄凶橫,強要和親,如否則留以口實,如可則陷殿下於水火,自古忠義難兩全,今日才微臣思之再三,得一李代桃僵之計,殿下得信之時,微臣已陷祝融,微臣不敢奢求殿下原諒微臣欺上之罪,隻求殿下苟且於外,待他日燕雲得複,還請殿下燒紙以告,微臣拜別。
另許兄乃當世俊傑,可托終生,請殿下慎思。”
趙玉盤手中的信慢慢的落了下來,許貫忠看著趙玉盤那全是淚水的臉龐,掏出了一個手帕,輕輕的擦拭。
趙玉盤一把抓住許貫忠,急著說道“快!快阻止曾郎!快阻止曾郎!!”
說著,趙玉盤跌跌撞撞的下了床,鞋子也沒來得及穿,就打開了窗戶,看向了曾府的方向,這一看,隻覺得一陣暈眩,隻見那方向已經是一片火紅,哪裏還來得及。
許貫忠快步上前扶住,趙玉盤搖著頭,嘴中喊道“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
許貫忠將其扶到位置上,看向火光處說道“曾兄已經身中劇毒,早晚也是一死,如其死,殿下必將被送往金國和親,曾兄不忍此事,故而行那趙氏孤兒之事。”
趙玉盤突然看了看四周,見自己貼身侍女熙兒不見了,慘呼一聲,暈了過去。
——
祝融降世,金烏落凡,偌大的曾府突然被紅炎所籠罩,也多虧了正好這個時候仆人、丫鬟被叫到院前訓話,這才少了人命受損,看到火起,眾人急忙打水救火,但隻見這火勢洶湧,人不得近,曾府七院四十餘間房子很快就全被這大火籠罩,黃昏的開封天空都被這場大火映射的鮮紅。
開封府府尹燕瑛焦急的看著這場大火,數隊衙役來回交替的正在滅火,但這衝天大火哪裏是那麽好滅的。
這火不僅僅燒在了曾府上,也燒在了他燕瑛的頭上。
俗話說前生不善,今生知縣;前生作惡,知縣附廓;惡貫滿盈,附廓省城,而他則是比附廓省城還慘,他是附廓京城。
開封府府尹可不是什麽好坐的位置,要知道,昔日趙匡義就是這個位置,從而得到了大量官員的支持,最後成功上位,自從趙匡義後,開封府府尹經常被任命給皇族,但職權被大大削減,卻依舊是可以和一品大員相提並論的職位。
在曆代開封府府尹中,名臣輩出,無論是一代名相寇準還是文筆無雙的歐陽修又或是日審陽夜判陰的包拯,都是後續的開封府府尹難以爬越的和仰望的高山,因此,盯著開封府府尹這個位置的不知道有多少,每一個坐上去的,隻要出點差錯,那數不清的奏本就會丟到大內宮中,直到把皇帝淹沒為止。
最重要的是,在宋代有個潛規則,凡是坐到開封府府尹的皇子,基本上就是鐵板釘釘的皇位繼承人,宋太宗趙匡義如是,宋真宗趙元侃也如是,後來的宋欽宗也如是,因此,所有想登上皇位的皇子們,也都盯著這個位置不放。
現在曾府被燒,看著火勢和逃出來的家仆所說,駙馬和帝姬九成九是救不出來了,這即使在平時,他這個開封府府尹也是難辭其咎,何況還是金國使者來的當口。
燕瑛本來就不是什麽正人,他之所以能當上開封府府尹,主要是馬匹拍的好,後世有名的肇慶就是他向趙佶提議的,原因是肇慶原名端州,被趙佶視為自己的祥地,政和三年被升為興慶府,政和七年燕瑛被調往廣東,碰到北地老人得知昔日西夏首府也叫興慶府,便上書趙佶,建議修改,還希望趙佶親筆書寫匾牌,趙佶得知後是氣的半死,他可不相信這滿朝文武無人知道西夏首府昔日也叫興慶府,隻覺得隻有燕瑛忠誠老實,便提升進龍圖閣,後來任為開封府府尹。
無論多大的火,當它沒東西燒的時候,也就是熄滅的時候了,當燕瑛看到被搬出來的兩具被燒焦的屍體,隻覺得天旋地轉,不知所措,好一會兒才收拾心情,前往大內報喪。
趙佶鐵青著臉,看著彎腰顫抖的燕瑛,長吸了一口氣,他看著燕瑛焦黑的官服和還沒擦幹淨的臉,雖然知道這大概是燕瑛玩的花樣,卻也有些於心不忍,畢竟這失火的事情,又能怪誰呢。
“罷了,你下去吧,好生收斂駙馬和帝姬的屍首...”
趙佶話還沒說完,一個內侍急急忙忙跑了進來,梁師成喝道“大膽!何事驚慌,衝突了聖人,你有幾個腦袋?”
那內侍拜倒在地,顫顫巍巍的不敢說話,趙佶揮手道“如此慌張,必有要事,說吧。”
內侍起身回道“啟稟官家,金國使臣兀術大鬧曾駙馬府,說...說嘉德帝姬是假的,此時正帶著一群人在宮外鬧呢!”
趙佶扶著額頭,隻覺得自己青筋直爆,曾夤全家被燒,仆人卻大多無恙,這明顯是自殺,趙佶自己心知肚明,這是曾夤對自己想等他死後送趙玉盤去和親的抗議,他其實心裏也是無比的後悔,雖然再來一次,他依舊會選擇犧牲趙玉盤,但方法卻一定會柔和一些。
無形之中,趙佶已經將曾夤和趙玉盤的死怪在了梁師成的頭上,當然,站在邊上的梁師成還不知道就是。
燕瑛看了看正在頭疼的趙佶,想了想,拱手說道“官家,那金四太子這是在做姿態呢,金國貪婪,必是借口多要錢財,微臣願意前往和那四太子一會。”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