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迷蚩就怕郭藥師不接茬,這接了,就代表郭藥師根本不想殺了他。
哈迷蚩停止笑聲,道“我本以為將軍是下英雄,故而求了場大的富貴給將軍,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哈迷蚩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好了,也不用多了,殺頭之所何在?帶我前去就是。”
著,哈迷蚩拉著邊上的武士就要往外走,反而讓那武士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不由看向郭藥師。
劉禹仁走上前,對郭藥師道“大帥,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啊,何不先聽聽再?”
郭藥師皺眉道“我郭藥師對官家忠心耿耿,官家也對我常勝軍照拂有加,就算你再的多,也是無用!”
哈迷蚩心中暗笑,自己還什麽都沒,這郭藥師就急著對宋國官家表忠心,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哈迷蚩鬆開那武士,看了看左右,郭藥師揮了揮手,讓武士先下去。
哈迷蚩一邊踱著步一邊道“燕州之地,本是遼國舊土,將軍昔日無奈投宋,所為也不過是保一方安寧的同時,也為常勝軍求得生機。
將軍自投宋以來,得到了什麽?宋國君臣當真信任將軍嗎?
我雖在金國,卻也聽聞張覺之事也,如今日二太子投上國書,要宋國交出將軍,將軍以為會如何?”
這句話一下子讓郭藥師渾身打了個寒顫,宋國君臣對張覺的態度變化之快,讓郭藥師一回憶就不寒而栗。
哈迷蚩繼續道“將軍如今擁兵數萬,皆為敢戰勇銳之士,昔日宋國太祖曾曰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如今是我金國壓境,宋國用將軍,如我金國效仿契丹,和宋國盟好百年,嗬嗬,不知道將軍是否能看到十年後的場景啊。
我聽聞,那童貫可是在河北等地編練軍士,也不知道是對著何人。”
郭藥師聽著吞了一口口水,他當然知道童貫針對的是誰了,他甚至為了安童貫的心,送了大量的錢財到童貫府上,甚至見到童貫都是自稱孫兒。
哈迷蚩再道“宋國朝廷對將軍是用之也防之,這燕山府內難道是將軍的算嗎?
將軍為宋國賣命,為的也是麾下兄弟能過的好一些,我聽聞常勝軍將士不少都在燕山府四周置辦了產業,將軍難道真的認為可以擋住我金國?
那些產業可是將軍的兄弟們好不容易積攢下來想留給子孫後代的,難道將軍就不為他們考慮考慮?
將軍請看這個!”
哈迷蚩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交給劉禹仁,劉禹仁當眾打開,抖了抖以示這信沒有機關,然後再交給郭藥師。
郭藥師打開一開,頓時眼珠都瞪大了,他看向哈迷蚩問道“你們二太子當真可以任我為燕山府留守?”
哈迷蚩哈哈大笑道“我們金國的製度和宋國不一樣,沒有什麽轉運使亂七八糟的,留守是軍政一把抓,將軍為留守,相信常勝軍上下都會安心。
二太子還為十幾封任命書蓋了章,上麵名字都是空著的,隻要將軍寫上去,便可生效。
我金國對將軍可是真誠相待,我可以對將軍保證,從今日起,在這燕山府的地麵上,將軍便再也不會受任何人的氣了。”
郭藥師心中雖然知道,這些話有一半是真的就不錯了,但他的確對宋國沒有信心。
郭藥師是見過童貫指揮的軍隊的,當年童貫攻遼,他就在邊上了,宋國的軍士裝備不能不精良,但軍士的耐戰程度和戰爭素養實在太差了。
其實也不能怪宋軍軍士,在童貫、高俅等人的全力以赴下,禁軍中充滿了打著禁軍招牌實際上是木匠、石匠、販的人,這些人哪裏有意願打仗,跟著大部隊站在戰場上裝樣子就已經算盡心盡力了,看到騎兵的衝鋒,從來沒有這方麵訓練的他們當然是撒丫子就跑。
常勝軍隻要戰敗,那麽宋軍就不可能收複燕山府,這是郭藥師對此次戰事在軍事上的判斷,既然如此,他自然要考慮金國統治燕山府時的常勝軍利益。
“大帥,非吾等不忠也,實乃宋國朝廷不仁不義在先啊,大帥你不知道啊,我們在下麵受了多少那些文官的欺負,我們搞點田地,他們還上門收稅,那個稅高的簡直要嚇死人!”張令徽也勸道“大帥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應該為少將軍考慮啊,如果大帥丟了常勝軍,那麽宋國朝廷不但不會再重用大帥,反而一吏也可以將大帥送到金國重複張覺舊事啊!
宋國根本沒有把我們當自己人,否則如今為何童貫的河北四軍連個救援書信也沒有?”
其實到這個時候,宋國的趙佶沒有得到金國入侵的戰報呢,這倒不是蔡靖等人沒有發,而是被李邦彥等人給壓住了,他們還希望借著金軍的手,打壓一下常勝軍呢,畢竟再怎麽想,常勝軍憑借燕山府也應該能堅持一個月吧。
郭藥師想到自己的兒子,歎了口氣,自開戰以來,他一敗再敗,宋國能戰之軍不過西軍罷了,但昔日表現來看,西軍在西北山地尚是能戰,到了燕雲卻抵擋不住騎兵的衝鋒。
郭藥師對張令徽等人道“昔日我無奈背遼投宋,已被世人恥笑,今日再投金,史書如刀,百年之後有何麵目見人呢?”
張令徽則道“大帥此言差矣,昔日秦瓊本是隋將,後投瓦崗,再投王世充,最後又投李唐,今日論其人,隻言英雄,所因不過是良禽擇木而息罷了,大帥乃當世秦瓊,所為的乃百姓免於刀兵,何來無麵目呢?”
郭藥師又道“那蔡靖對我還算和睦,如他等不願意降,又該如何?”
哈迷蚩明白了郭藥師雖然願意降金,但也想和宋國留下一線良緣。
哈迷蚩想了想,覺得此時拿下燕山府才是最重要的,至於那些宋官,嗬嗬,不過是早死晚死罷了。
哈迷蚩立刻道“將軍莫要疑慮,如城破,蔡靖等人必要殉城,今日將軍卻可以將這些人禮送回宋國,此乃仁義之舉也,也救得他們一條性命。”
郭藥師見金人願意放走蔡靖,不再猶豫,當夜便調遣軍士將蔡靖等人圍困了起來,等蔡靖發覺時,整個燕山府他已經無法指揮的了一兵一卒了。
當蔡靖從看守的口中得知郭藥師已經準備降金時,頓時心如死灰,當他看到已經穿上金國戰甲的郭藥師,悲從心來,一邊哭一邊對郭藥師破口大罵,漢家想了百年的燕山府居然在他手裏再次被異族占領,百年之後,史筆如刀,他蔡靖的評價恐怕連那蔡京都不如啊。
郭藥師被罵的滿臉通紅,對蔡靖反諷道“今日我不投金,他日也會被你等送到金國。”
蔡靖知道他的是張覺之事,不由搖頭歎道“一啄一飲,莫非定數?”
完顏宗望看著城門大開的燕山府,長吐了一口濁氣,這座遼國的南京城終究被金國拿了回來。
完顏宗望看著穿著甲胄手拿印信站在城門邊的郭藥師,立刻翻身下馬,一邊哈哈大笑一邊迎了上去,完顏宗弼等人手握兵器騎著馬護衛在旁,防止郭藥師使詐。
完顏宗望接過印信,丟到一邊道“我得郭留守勝得燕山府也!快快請起,來,帶我等參觀一下這燕山府吧。”完又看向邊上排成一溜的囚車,囚車上正是蔡靖等不願意歸降的宋國官員,揮手道“這些人既然將軍求情,就送回宋國皇帝那吧,隨便也給我帶封信,我要問問那宋國皇帝,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我大金,是否有想過會有今日?”
郭藥師心中大定,連連稱是,起身帶著完顏宗望一同進城。
一行人巡視了一圈燕山府後,完顏宗望歎道“不愧是昔日遼國南京啊,比平州繁榮十倍也。”
郭藥師指著南方道“殿下沒有去過開封,開封繁華勝過燕山府百倍。”
完顏宗望不要咋舌道“宋國有如此地方?為何卻不敵我金國?”
郭藥師想了想道“非其他,不過是文官愛財,武將怕死罷了。”
完顏宗望拍掌道“此言極是啊。”
這時,完顏宗弼走了過來,他看了一眼郭藥師,對完顏宗望拱手道“大帥,燕山府各地都已經歸降,但潞縣卻將我們的使者割了耳鼻回來。”
完顏宗望的臉一下黑了,他按了按自己掌中的佛珠,冷冰冰的問道“郭留守,這潞縣守臣是何人啊?居然不聽你的將令?”
郭藥師苦笑了一下道“這潞縣守城名叫陸登,是宋國派來的官員,乃代州人士,雖是進士出身,卻弓馬嫻熟,但也因此不得重用,至今已經四十,也不過一縣之長。”
完顏宗弼不解問道“聽起來此人可謂文武全才,為何反而不得重用?”
郭藥師解釋道“宋朝重文輕武,如一文士善於弓馬,反而會被排擠。昔日,有一名叫李光輔的進士善於劍術,結果被當時的宋國皇帝宋真宗認為若獎用之,民悉好劍矣,罷之不用,故而今日他不得重用,也是不足為奇。”
完顏宗望搖頭歎道“得良臣勇將而不用,宋國之敗,乃自作孽也,四弟,你率軍三千前去,務必活捉陸登,此人正是我大金缺少的人才啊。”
完顏宗弼當下領命,點了三千軍士,帶上哈迷蚩前往潞縣。
潞縣也就後世的通州區,在後世,燕山府也就是北京到通縣走高速四十分鍾就可以到了,可以是極為靠近燕山府的了。
陸登早在得知金軍南下時,就猜測潞縣會有戰事,便一邊另百姓進城好堅壁清野,一邊對自己麾下的軍士加強訓練。
但陸登以為的戰事也不過是金軍在圍攻燕山府時對潞縣的騷擾,根本沒有想過燕山府會不戰而下。
陸登得知郭藥師降金後,便知曉潞縣不可能守住,隻是為了盡王事而一心死節。
陸登到潞縣後,多行善舉,勸農養民,對軍士也寬嚴並濟,因此城中兩個指揮都願意聽他號令。
此時陸登全身披掛,在潞縣城頭上不斷奔走,準備守城器械。
正準備著,就見一騎探馬奔來,隻見這探馬渾身是血,背上還插著兩支羽箭,陸登急忙道“快扶過來!”自己也走了上前。
探馬見到陸登,語氣虛弱的道“見過相公老爺,已經探清楚了,金軍三千從燕山府奔來,為首的是金國四太子完顏宗弼,三千兵馬中有騎兵一千,其餘兩千均為步卒。”
陸登問道“怎就你一人了?其他四人呢?”
那探馬顫抖的搖頭道“賊軍精銳,不得”話還沒完,一口氣便泄了,陸登歎了口氣,輕撫此人雙目,對左右道“金軍騎兵精銳,兵法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來敵不過三千,我等依城而守,如擊殺那金四太子,必可大挫金國銳氣!也好為兄弟們報仇!”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