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行了不到一半的路,我便偶然從項伯的口中,得知了關於心的消息。
“項王早已下令讓義帝遷都長沙郡郴縣,義帝不願,項王使人強遷,他們動身已有半月多了。”
我大驚失色,原來想好的計劃一下子都打亂了。
我原本是想到了彭城,等我義父吳芮也抵達,到那時,我可以借助義父的力量,將心保護起來,至少,可以讓他活著從這個世界消失,隻是萬萬沒有想到,項羽在動身之前,竟然就已經迫不及待地下令心和他的臣屬遷都了,而一旦到了所謂的新都,等待心的,就隻有一條死路了。
我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趕上去阻攔心的行程,項羽卻是一路派人對我監視很嚴,一連數天,我都無法甩開身邊盯著我的衛士,根本找不到機會逃脫。
時間一天天過去,離彭城也一天天地近了,我卻是心急如焚,想到心,這個現在不過十五的少年,現在正在一步步走向他的死路,我便全身一陣冰涼。對於我來說,他早已不是史書上那個被一語帶過的可憐的傀儡,而是一個活生生的,有著一雙憂鬱眼睛的少年,他曾經想靠自己的力量與命運抗爭,但是結果,卻是沒有結果。
又一個夜幕降臨了,項羽長長的遷徙隊伍就地駐紮了。
我在那兩個跟我跟得寸步不離的衛兵的目光中,闖入了項伯的營帳。
他正坐在塌上津津有味地欣賞自己手上的一件玉器,見我突然進來,忙不迭想收起來,見已經來不及了,終於又慢慢放在了幾上,朝我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
我知道之前項羽分封諸侯的時候,為了遠遠地打發走劉邦,隻封給了他巴蜀這片窮山惡水之地。張良為了替劉邦爭取到漢中,曾經送了不少珠寶玉器給項伯,而受了賄的項伯也是不遺餘力,為劉邦這個親家在項羽麵前說了不少好話,劉邦才又得到了漢中這塊離關中稍微近些的土地。這件玉器,想必就是那些賄賂之一了。
但是現在,我已沒有心思想這些了。
“左尹大人,我要離開此地,你必須要為我安排。”
我看著他,斬釘截鐵地這樣說道。
他立刻使勁地晃著自己的腦袋:“辛姬,我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我打斷了他的話,緊緊盯著他:“你能,你有這個能力的!”
他又皺起了眉頭,眼睛轉了一下,搬了張良出來:“辛姬,子房隨了沛公南下漢中之時,又囑托了我……”
“左尹大人,心是我的弟弟,他如今正在行往斷頭之路,你就真的不能再幫我一次嗎?子房若是在的話,他也絕不會坐視不理的!”
我望著他,幾乎要垂淚了。
他看了我一會,終於無奈地歎了口氣。
夜半時分,我綰了頭發,穿了楚軍兵丁的衣服,獨自一騎,朝著郴縣的方向狂奔而去。
郴縣地處五嶺北麓,戰國時期被稱為“菻”,意思就是長滿青蒿的地方,後來雖然形成了一定規模的城邑,但想想也就知道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地方了。
我幾乎是不眠不休地在趕路,途中已經換買了兩次的馬。
心和他那些楚臣們的遷移路線,一路上我很容易便能打聽得到,隻是越到後來,我的心就越發沉重了。
據沿途目睹的百姓說,義帝行於道上,左右群臣,怨聲載道,逃亡了無數,最後剩下的,也隻是幾個須發皆白的老叟了,路人見之,無不心酸同情。
我咬緊了牙,拚命催馬向前。
半個月後的一個黃昏,我終於遠遠地看到了一座黃泥築成的城邑,籠罩在昏黃的一片夕陽之中,看起來分外蒼涼。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