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朝他笑了一下。
一騎快馬,我隻身出了下邑的城門,朝西而去。
我在去往巴蜀的路上。△思△兔△在△線△閱△讀△
細細思量,與他相識,竟然已是漫漫的十又五載了,與他相處,加起來卻也總共不過那麽幾個數得清的日子,無數的晨昏,不過還是朝露曇花,咫尺天涯,而芳華霎那易謝,紅顏彈指老卻。
曾經在許久許久之前,我曾由了自己的心意順著淮南之水漂入了東海郡的下邳。那個和他相遇的夜晚,縱使是全城的燈火,也抵不過泗水橋頭之下他凝望我時的一片漆黑眸光。
而今,早已不再的年輕的我,卻再次由了自己的心意,朝他而去。
隻這一次,最後一次了。
我和他之間,那漫長卻又不經意的等待,而今終於有了一個結局,戛然而止的結局。
我想見到他,在他最終知道這個結局之前見到他。
我風塵仆仆,幾乎是不眠不休地趕到了靠近南鄭的地方。
巴蜀之路,本就崎嶇難行,地震過後,很多地方更是無路可通,災難過去雖是已有數月,滿目所見,卻仍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我沿著蕭何和張良所帶大隊先前打通的路,一路索尋,終於抵達了南鄭。
南鄭曾被劉邦短暫定都過,因為靠近巴蜀,此時也是蕭何和張良所帶人馬的駐紮之地。
我卻沒有找到張良。
蕭何告訴我,他得知了漢王的彭城慘敗,幾天之前,就已經趕往櫟陽,欲與班師西歸的劉邦匯合了。
原來這麽多天來,我在拚命往西,而他,卻是北上了。
我知道,漢王營中的所有人都將很快會知道我和利蒼的婚訊,他也終將會知道。
而我現在,隻不過是不願他經由別人的口中得知這個消息,我寧願是我自己親口告訴他的,那樣他可能會更好過些。
但現在,便是這樣的一個心願,竟然也成了不可能。
我氣血翻湧,眼前一陣泛黑。
“辛姬,你臉色很是難看,可是身體不適?”
蕭何上前扶住了我,神色有些擔憂。
他此時年已近五旬,到此幾個月,想必早已勞心勞力,我不願徒增他人煩擾,勉強壓下了胸口的悶意,搖了搖頭。
“如此我叫人帶你下去休息。”
他一邊說著,已是叫人了。
我默默從了他的安排。
來時的路,仿佛已經耗盡了我的全部精力,到了蕭何為我安排的住處,我已是軟在了塌上,再也無力多走一步了。
櫟陽,這個城市,我現在竟已是沒有勇氣再朝它進發了。
可是當走的,卻是一步也不能少走。
第二日一早,我婉拒了蕭何欲要遣人送我同行的好意,再次翻身上馬,北上朝著櫟陽而去了。
我不再像來時那樣急著趕路了,大多數時間,我甚至信馬由韁,天黑了,我便投宿,或者在野外過夜,天明了,我再起來,繼續朝北而去。
我走得很慢,但是櫟陽,還是一天天近了。
我漸漸變得越來越惶恐了。
我害怕見到張良,害怕見到利蒼,甚至,我害怕見到劉邦那陰暗而又隱藏了報複筷感的眼睛。
我想掉馬南下,頭也不回地逃回到瑤裏,在那裏,有我的義父,我的萍夫人,還有我的藥園和仙草,在那裏,歲月可以靜好。
可是我終究是回不去了,就像我回不去那個十六歲的碧玉年華,更回不去那個遙遠的前世。
劉邦還在等著我,為我和利蒼賜婚。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