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後得到的關於他的消息,就是他在劉邦分封天下後,便以養病的理由,半隱居般地居於穀城山中。劉邦數次遣使請他入長安,都被他婉拒。
我的眼前浮現出穀城山的那道半山飛瀑和那個頎長而孤寂的背影。
現在他可安好?
或許被吳延說中。命運如果把相守一生的那個人換成他——那個我一見傾心而半生不能相忘的男子,我若不死,不管什麽緣由,我也絕不會容許他染指別的女人。
我片刻前的驚呆和流淚,難道不是無言以對的心虛之後的掩飾?
我一陣意亂心煩,霍然而起。
我從家仆口中得知,客人匆匆而來,已然匆匆而去,而丞相卻不知何處。│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有些反常。即便外出有急事,吳延自己不來,也一定會叫人給我口信。
“客人是哪裏的?”
我問道。
仆人搖頭:“不知。客人頗神秘,丞相與他入書房內室密見。”仿佛想起什麽,忽然又道,“是的,我開始聽他口音,仿似京都長安一帶。”
長安秘客,絕非善客。
聯想到吳延的反常舉止,我的心忽然噗噗跳動,一種不祥的預感侵襲而來——偷來的平靜流年,就要隨了今日這個長安客的到來戛然而止。
☆、盛宴
事實上,我在長沙國平靜度日的這幾年時光裏,外麵的刀光血影一直都未停歇。劉邦封了七位異姓王,不過是當時勢弱時的權宜之計。長安這個嶄新帝國心髒的巍峨宮牆裏,站在皇權頂峰上的人不會放任心懷叵測的異姓人,而那些曾經呼風喚雨、甚至差一步就登封極頂的英雄或者梟雄們,也絕不會引頸就戮等著末日。
這幾年裏,當初最勢弱的三個異姓王,趙王暴病,他的兒子即位後,因罪被貶為宣平侯,燕王和韓王都已被逼改投匈奴,等待他們的,隻是喪家犬般的結局。剩下了楚王韓信、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和我的義父,長沙王吳芮。
曆史告訴我,這四位王中,最後唯一“善終”的就是我的長沙王,長安的屠刀並未向他舉起。所以這些年,我並不十分擔心。但是現在,這個神秘的長安來客,一下將我的神經緊緊勾了起來。
曆史若是說錯了呢?畢竟隻是白紙黑字的傳載,權勢可以隨心所欲或明或暗地對它加以篡改。對我來說,長沙王不是故紙堆中可供憑吊歎息的故跡,而是與我息息相關的親人。
吳延直到深夜才回,帶了滿身的秋寒和肅殺,而我也一直在等他。
他的目光筆直而堅定的。
我了解他,這表示他已經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而他不會瞞我,我等著他開口。
“辛追,今天的客人是長安來使,你知道他帶來了什麽嗎?”
我幫他解衣洗腳的時候,他終於問我。
他的腳關節,因為舊傷,每到冬陰時就會脹痛。所以我會在秋天提早開始用熬過的熱藥水為他泡腳,以期減少之後的痛苦。
“什麽?”
擦幹他的腳,我坐在他腳邊,雙手拇指慢慢替他推壓著腳上的穴位。
“一瓶藥。”
我有些驚訝,停住手,終於抬頭。他臉部的肌肉僵硬。
“藥……”
我遲疑地重複一遍。
“是的,藥,混入飲食,攝入之後能在睡夢中死去,而旁人絕不會查出端倪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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