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澈喉間一幹,一時竟訥訥說不出話來。
周子衿臉色一冷,淡淡道:“陳康投東粱河自盡了。”
蘇澈還沉浸在方才所見的風情之中,這一語卻如冬日寒冰入懷,讓他登時回神。
“投河自盡?”他張了張嘴。
“誤人子弟還出手打了將軍府的少將軍,他自知罪該萬死,怕少將軍點兵拿他家人,為了不連累家人便投河了。”周子衿說道。
“這...怎會如此...”蘇澈雖然心智早熟,可從小到大,跟人打架都沒幾次,殺生更是未有,更別說這種將人逼死的情況了。
他們蘇家治家素來厭惡仗勢欺人,可他現在,確實就是他逼死的陳康啊。
蘇澈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失神。
周子衿見他如此,本來還有的訓斥便不忍心說出口了,當即,隻是上前幾步,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顏玉書抱打不平沒錯,牛賁敢打他是因為父輩官職相近,而且不過是後輩童言無忌的口角,就算真傷了也算不得什麽。”
周子衿說道:“可你不一樣,父親在大梁一人之下,莫說是他們的父輩,就算是皇親國戚都不敢觸怒父親鼻息。你這一動手,該是多大的風浪?”
蘇澈抬頭,道:“可我跟他們同齡......”
周子衿淡淡一笑,“你可見皇子有跟百姓之子那般撒尿和泥,在溝裏打滾的?”
蘇澈抿了抿嘴,沒出聲。
“雖然比喻不恰當,但你要知道,父親「護國柱石」的名號有多重。”周子衿道:“而且,武勳之後多執劍,你能被老邁陳康以柳條打了,那若是他人用劍呢?”
蘇澈已經想到了這點。
“你想的太簡單了。”周子衿道:“今日之後,父親政敵或是暗處宵小,便會知道將軍府對小少爺的保護不力,說不定就會行暗殺之舉。”
“這不會吧?”蘇澈低聲道。
周子衿無聲一笑,“你要走的路還長,要學的東西還多。今日你當了這一聲‘少將軍’,外人如何想,蘇清又會怎麽想?”
蘇澈睜了睜眼。
“顏玉書沒心沒肺,我知道話不是從你口中說出來的。”
周子衿語意微深,“但你要記住,別人猜到和自己說出來是不一樣的。就算是應巨俠,早年闖蕩江湖行俠仗義,也是直到他功成破甲之後,才敢在江湖上留下名號。”
蘇澈此時如被雨淋,也是懂了。
“江湖很深,官場又何嚐不是。”周子衿揉了揉他的頭發,轉身,“我昨日雖說不減少年意氣,但人心似海,如何權衡,你且好生思量吧。”
……
蘇大強被罰不準吃晚飯,還要打掃幹淨馬房,且給那三十餘匹馬統統洗涮一遍,換上草料。
偏院的馬房裏,蘇大強赤著上身,正拿了水桶在衝地,而四下的馬帶著韁繩在撒歡,蹄子踩在水裏,嗷嗷叫。
偌大的院子自然是從內鎖上了的,蘇澈爬上牆頭,喚了聲。
早在他上牆的時候,蘇大強就已經感知到了,也知道他手裏拎著的食盒裏裝了自己最愛吃菜和酒。就算是晚上,他也是側了側身子,借著打水擋住微熱的眼眶。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