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這般靜靜看著自己,眼中仿佛帶著微微笑意,略是歪頭,如同有些疑惑自己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而身上所帶的那三分慵懶,更如一幅山水畫中最需要的那抹點綴。
蘇澈不認得對方,卻不妨礙他頭皮一炸,心底警鈴大作。
就像是被什麽凶惡之物盯上一般,忍不住心頭悸動,一時竟有幾分惶恐。
“問你話呢。”霓裳看著麵前之人,問道。
蘇澈一笑,“看這茶呢。”
“你緊張什麽?”霓裳掩口一笑,“我又不會吃人。”
話雖如此,但她眼眶微低,那雙丹鳳眼半睜半合,就似牢牢看著蘇澈。
“未得同意便進了姑娘閨房,當然緊張。”蘇澈盡量保持平靜。
他看茶,是因為認出了這茶是‘楓林晚’,在那德興當鋪裏,司清渠曾招待過他們,也過,這是蒼州最好的茶葉。
那麽,不難想到,這等好茶不該是能在此地見到的。或者,醉花枝裏當然能有楓林晚,卻不該在一個普通青樓女子的房間裏看到。
而既然看到了,那便表明,這房間裏的人,必不尋常。
這才是蘇澈凝重的原因。
“我聽師傅過,有的人聰明,緊張的時候就會用‘笑’來掩飾,然後在對方回話的空隙,來想接下來該什麽話,也強裝鎮定下來。”
霓裳著,好像是突然放鬆了一下,微微抻了抻腰身,便直接在蘇澈對麵坐下了。
本是美人伸腰的春色,但蘇澈卻毫無心情去看,他隻是覺得自己運氣不好,已經千心萬心了,怎麽還是羊入虎口,一腳踏進了這人在的房間裏。
對方話中提及了‘師傅’,顯然,是在無形中承認了自己並非青樓女子,而是另有身份。那在這裏的,應該便是極樂廟的傳人,且從自己感覺到的如芒在背之感來看,對方武功,必然不低。
恐怕,極有可能還是極樂廟的真傳弟子。試想,今夜極樂廟約商容魚見麵,也該是有地位等同的人在。
蘇澈念頭急轉,一時卻想不到能脫身的法子,直接走肯定不成,而動手也不現實,思前想後,自己能做的,就隻有老實坐著,靜觀其變。
“想好了麽?”霓裳倒了杯茶,手指捏著,輕輕搖晃。
“什麽?”蘇澈問道。
“你剛才想什麽,我就問什麽。”霓裳將茶杯湊到嘴邊,卻沒有立即喝,而是在唇上蹭了蹭,然後才輕抿一口。
雪白杯沿抵住唇瓣,微微用力時稍有擠壓,紅唇如血。這般不經意間的誘惑手段,她使出時沒有半點刻意,反而更添美感。
蘇澈心中已經當她是極樂廟的真傳,這對如今的自己來,是極度危險的人物,而他也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所以,對於方才一切,不管是對方的語氣、眼神還是動作,他皆是抱以看書中所述紅粉骷髏的心態。
因此,蘇澈神情中不見絲毫異樣,要有,那也是木然。
霓裳眼底閃過詫異,她已然是認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而更知道的,是對方的年紀。她所意外的,是對方這般年紀,竟還有如此克製。
沒錯,是克製,而不是定力。
“本該血氣方剛,偏生怎麽是那些禿驢老僧的做派?”
霓裳語氣不屑,將茶盞一放,“蘇澈,你這劍不錯,可能借我把玩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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