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春忍不住眉頭一皺,腳步頓住。
不遠處的夏中天正在門外吸煙,因為是背對著她,又似在沉思什麽,所以還不知道她過來了。
可是她隻需看一個背影,便知道那是他。
頎長挺拔、偉岸如山,曾經她以為那是最堅實的依靠,誰知道會是經不起考驗的流沙,風一吹,便散了。
她心口一縮,他怎麽會來這裏?難道也是……
果然,沒有關緊的店門裏斷斷續續的傳出一聲聲苦口婆心的遊說。
“老金啊,你說你還守在這裏幹什麽呢,多少年了,這裏一共來了多少客人,十根手指頭都數的過來,你守著一屋子的玉器也賣不出去,為什麽就是不能變通一下呢?”
另一聲不耐的低吼響起,“你管我,我就願意!我金良寧願在這裏要飯,也不去你那狗窩吃香喝辣的。”
另一人無奈的一歎,“我知道,你誌不在此,你也不在乎吃穿那些享受,你等的是人,是……”
金良冷冷的打斷,“潘伯雄,你少自作聰明,我留在這裏是我願意,和任何人無關!我就願意過這種清靜日子!你別總是用你那一肚子的彎彎繞去猜忌別人!不是誰都和你一樣,長了好幾顆心!”
潘伯雄一歎,聲音蒼老無力,“唉,老金啊,你說我總是一肚子的彎彎繞,那你呢?你這暴躁脾氣多少年了也總是改不了,不是我打擊你,就算是老主人真的在世,老主人有後人在,就衝你這藏不住事的臭脾氣,他們也不敢上門來找你!”
聞言,金良的聲音忽然沉默不語了,似是被戳中痛處。
潘伯雄又感慨的道,“老金啊,別嫌我說話難聽,改改你這暴脾氣吧,還有啊,你守在這麽偏僻的地方等著沒用,真的沒用,誰能找的到?為什麽你就不能站到人多的地方去呢?憑著你的手藝和眼光,我相信很快就能引起大家的注意,若是老主人真的有後,一定會尋找上門。”
金良卻還是固執己見,“你說破了嘴也沒有用,潘伯雄,我寧願餓死,也不會去給你家賣命的,你也不是第一天才認識我金良,我從來說一不二,絕無有更改的可能。”
“你,你真是頑固不化!”潘伯雄似是有些急了,“你這麽多年,除了這套十二生肖外,什麽都不雕刻,為的什麽?別人不知道,可瞞不住我,我告訴你,這都沒有用,沒有用了你知道嗎?老主人肯定不在世了,你醒醒吧!”
“放屁,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打你出去!”屋裏響起一陣瑣碎聲,像是噌的站起身來,碰撞到了什麽東西。
“你怎麽就是不願麵對現實呢,老主人當時受了那麽重的傷,怎麽可能還堅持下去?現在都六十年了,你覺得他還可能在嗎?”
金良的聲音有些虛弱,又透著固執的堅定,“還有小主子,對,小主子還在,肯定在,玉家絕不可能會無後!”
“小主子當時才四歲啊,那種情況下,他怎麽逃得出來?你怎麽就不動腦子想想呢?”
“小主子天資聰穎,乃是百年難遇的神童,小主子一定會福大命大,一定會沒事!”金良聲音越來越高,情緒激動。
“那為什麽六十年了,你什麽都沒有等到?”潘伯雄也惱了。
“那是那些殺千刀的王八蛋都還沒死!玉家不敢現世!”金良脫口而出。
“你小聲點!”潘伯雄麵色一變。
“你害怕可以滾!”
“老金……”
“滾,滾,滾,我不想再聽你說話!”
“老金,你還真是……”潘伯雄被金良給不客氣的推搡了出來,門打開,兩個都是花甲之年的老人拉扯的像是打架的小孩子。
“滾,滾,以後也不許再登我的門!”
“好,好,老金,我以後也不來了,也來不了了……”潘伯雄站在門外,蒼涼的感歎一聲,“你老了,我也老了,七十多歲的人了,還能活幾年?我就是舍不得……唉,你總是說我是狼心狗肺、忘恩負義,其實我對故人還是念舊的,我一次次的上你這裏來看冷臉是為了什麽?還不是有個念想,能說說舊事?老金啊,我也想老主人啊,我……”
金良麵色淒寒,“想老主人,不用和我說,等你到了地底下,有的是贖罪的機會。”
“就是到了地下都怕沒機會啊,你知道老主人在哪兒呀?”
“潘伯雄,你今天來到底是要幹什麽?”金良老眼一眯,直直的盯著他。
聞言,潘伯雄忽然笑了,“老金,這才是你,這樣才是真正的你,慧眼如炬,看玉看人就沒有走眼的時候,當年老主人賜你金算盤的稱號,一肚子的生意經,玉家名下的店鋪都在你手裏過賬,從來沒有失誤的時候,嗬嗬嗬,還以為這些年你放馬歸山,什麽都磨平了呢,原來還是雄心不倒、氣魄不減當年!”
金良冷哼一聲,“你不用說好聽的,沒用,潘伯雄,我那點本事都是老主人一手調教出來的,這輩子我隻會給玉家做事,除了玉家,就是讓它爛在肚子裏,我金良也絕無可能會另投他主!”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