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紗血影（三十二）

年輕的君王注視著東瑤，瞳如雨洗，卻沒有即刻回應。半晌之後，他緩緩直起身，負手而立。 “方才臣妾聽聞太醫們束手無策，皇上既然知道是薔薇花粉所致，隻需告知太醫們，便可有法子醫治。可皇上沒有……”東瑤放任嶽紫宸的神思有所回歸，聽她說出心中不甘:“皇上到底在猶豫什麽？” 是啊……東瑤心中亦是一凜。若是知道宋淺被何物所傷，太醫們又怎會一點法子也無，可見皇上並未將此事告知太醫。他分明寵愛宋淺，為何此事又忍心讓宋淺備受折磨。 隻聽得君王輕歎了一聲，緩緩說道:“紫宸，你可記得朕說過，這宮中怕是要亂了……” 東瑤透過嶽紫宸的眸，看向這個年輕的君王，卻見他緩緩握緊了拳骨。 “皇上治下太平盛世，臣妾不知皇上何出此言？”東瑤道出嶽紫宸心中所想。 不料君王搖了搖頭:“此亂非戰……”說著，君王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嶽紫宸:“朕若說這宮中妖孽禍亂，你可會覺得朕是瘋了？” 東瑤猛然看向皇上，卻見他無可奈何地笑笑:“你知道朕從不信那些所謂的妖鬼之言，可宮裏發生的事情卻讓朕不得不信……”皇上一邊說著，一邊轉而看向簾紗後:“朕愈發看不懂淺淺……有時候朕不免在想，如今的淺淺是否還是從前那個讓朕傾心的女子……” 君王暗暗歎了一口氣，對著東瑤道:“別跪著了，起身吧……” 說著便伸出手來，東瑤搭著皇上的手起身，便聽得他繼而又道:“朕知道不會是你……可又毫無頭緒……仿佛除了責怪你，也並無其他的法子……” 東瑤在心底不免暗自歎息，正因為嶽紫宸太過善解人意，又深愛著眼前的男子，所以他才會如此無所顧忌地依賴她，也會如此無所顧忌地忽略她。仿佛她不是他的妃子，而是他的謀臣。可他到底是忘了，嶽紫宸再怎麽深明大義，也不過是個有血有肉的普通女子罷了。那些暗夜裏，他不曾瞧見的淚水，他不曾拂過的心殤，是嶽紫宸度過漫漫長夜的唯一支撐。 可是此刻的她，無暇顧及嶽紫宸的心，她更在意的是皇上口中的妖孽禍亂。 “皇上方才說的妖孽禍亂是何意？”東瑤知道那狐妖在宋淺的身上種了妖蠱，難道是皇上有所察覺？ 但見皇上蹙眉沉聲道:“你知道淺淺並非是選秀入宮，朕與她的相識也略有些曲折離奇。可朕傾心於她，卻也是不爭的事實，所以才會不顧祖宗皇規，一再破例升她為妃。可自從入了太常宮，一切卻有些離奇。先是太常宮裏的宮婢們染病身亡，而淺淺的身子也愈發不濟。前些時日，朕留宿太常宮，夜半驚醒，察覺淺淺坐在妝鏡前，獨自梳妝淺笑……可妝鏡裏，朕分明瞧見了另外一張臉孔！” 東瑤聽到皇上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輕顫，縱使貴為九五之尊，東瑤也能從他的驚懼中想到當時那般讓他毛骨悚然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