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就當麥小吉走到門口時，唐英霞喊住了他，“你和你的師父留下，我有話說。”
麥小吉點點頭，南宮月、燕北飛和齊州南走出了房間。
吸完一根煙，唐英霞又點上一根，說出一段陳年舊事。她本是教師家庭出身，在鎮裏也是受人尊敬的群體，但世上總有各種不幸，還沒到上學年紀，父母就接連去世成了孤兒，之後由農村的祖父母撫養。
女子無才便是德，祖父母都是農民，隻讓她讀完小學就不讓念了，但唐英霞一邊割草放羊，一邊想方設法弄來中學教材，自學成才，還在村幹部的幫助下報名參加了中考，以優異成績考入鎮高中，就是父母曾經教書的地方。
祖父母是不肯出錢供她念書的，村主任卻願意伸出援手，特殊照顧困難戶，然而私底下卻有個前提條件，等高中畢業後，嫁給他的兒子。
“他是我的恩人，也是我後來的公公。為了能念書，我答應了，看我沒意見，爺爺奶奶也覺得這是天大的好事，自然沒有意見。我當時就覺得，他兒子也村支部當會計，除了腳有點跛，其餘條件在農村也算不錯。高三畢業，我的成績已經能上大學，但他家卻不肯再出錢了，必須得結婚。”唐英霞猛吸一口煙，吐出的眼圈把整張臉都給籠罩住，眼淚卻流得更多。
“那時我爺爺奶奶身體都不好，需要照顧，我這條件的還能找什麽樣的，隻能同意。他是個好人，對我也很好。我也想著以後生活就這樣，相夫教子，男耕女織，但同學聚會，聽到大家議論外麵的世界，我就羨慕得發狂。我想要複讀，想要讀大學，但他爸不同意。他知道我的心思，最終決定偷偷攢錢資助我達成心願。”
“聽起來很偉大是吧！”唐英霞苦笑，又接著話癆：“那個年代，村裏管理不像現在這麽嚴格，他給我偷偷改了名字，在家複讀後，終於又考上大學。我很感激他，承諾這輩子永遠忠誠於他，可是，到了大城市，看到多姿多彩的人生，我知道，再也回不到過去。我不要在充滿牛糞味兒的鄉村小道走路，不要一輩子都去農田裏幹活，不要整天麵對一個殘疾丈夫，隻會唯唯諾諾滿足我所有要求！我還要深造，要出國，要出人頭地！”
說著，唐英霞眼窩湧出淚水，成串落下，顆顆打在衣服上，似乎還發出沙沙聲響。
“再後來，隨著爺爺奶奶的去世，我們之間的聯係越來越少，也從不回家。他來城裏找我，我和他聊了一晚上，甚至以死相逼，他終於答應給我自由，還將所有的積蓄也都留給我，希望我能過上想要的生活。全新的生活，已經掩蓋了所有的內疚，我就看著他一瘸一拐的離開，居然在雨裏放聲大笑。哦，可能也哭了，被雨衝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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