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客氣地跟大家招呼,視線落到晏禾身上時,表情一僵。
晏禾站起來,向他打招呼:“大師伯。”
是晏禾的師伯嗎?孟小阮知道晏禾的兩個師伯在明夷堂最危難的時候背棄了晏家。
廖必臻臉色不太自然,勉強回應了一句:“晏禾啊。”
他對晏禾的觀感很複雜,這孩子幾乎是他從小看到大的,但晏禾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樣,一點都不親人,又不喜歡醫學,雖然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但幾乎沒有過接觸。
令他沒想到的是,當他離開明夷堂,開辦了自己的濟世堂之後,晏禾居然又重開了明夷堂,而且聲名赫赫,隱隱壓了濟世堂一頭。
十幾年之後再見,廖必臻百感交集。
他總聽人提起晏禾來,說小晏醫生待人親切,就診時讓患者如沐春風,他總嗤之以鼻,晏禾?如沐春風?是別人瞎了,還是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可眼前的晏禾確實在笑,如果不是眉眼和與舊日不差毫分,他幾乎疑心這兩個晏禾隻不過同名罷了。
廖必臻在晏禾對麵坐下,忍不住偷偷觀察他,看起來果然溫和得體,對老人講話的時候,會照顧到對方耳朵不好,將聲音提高一些;跟小孩子交流時,會低下頭,盡量和孩子的視線持平。
“必臻,”孟小阮的堂姑姑向廖必臻招招手,“我爺爺最近總是耳鳴,你過來給爺爺看看。”
堂姑姑的爺爺已經九十多了,他是孟爺爺的叔父,也是孟家現在輩分最高的長輩,孟家人都尊稱他為老太爺。
老太爺早聽人說晏禾是個挺出名的中醫,心裏覺得他太年輕,人雖然長得精神,但十有八九是個花架子。見別人都求晏禾給診脈看病,他既不相信,又端著身份,一直沒動。
等他孫女回來,聽說孫女婿也是個名醫,便有些動心,讓孫女把廖必臻叫過來給他瞧病。
堂姑姑補充道:“去醫院看過了,說是神經性耳鳴,吃了一段時間的培他啶和穀維素,可是一點不見好。”
廖必臻就給老太爺診了脈,又看了舌苔:“您這個耳鳴是肝膽濕熱所致,用杞菊黃地黃丸即可。”
老太爺滿意地點點頭,轉頭跟孟爺爺誇這個孫女婿:“我這孫女終於找了一個靠譜的對象。”
不是什麽大病,在廖必臻心裏不值一提,他看了晏禾一眼,忽然有了想法:“晏禾,你過來給老人家看看,讓師伯看看你這些年有沒有什麽長進。”
這口氣未免有些托大了,好像晏禾的醫術傳自他一樣。
晏禾沒拒絕,還是那副溫和恬淡的表情:“那我就獻醜了。”
他示意老太爺伸出手來,給老太爺診了診脈:“脈沉弦滑,濁陰上逆。”
脈相這麽明顯,診不出來才奇怪,廖必臻頗有些不以為意。
晏禾又給老太爺看了舌苔:“舌胖,色淡,舌苔泛白。”
廖必臻就是給晏禾出個難題,如果晏禾也開了杞菊地黃丸,那就是拾了他的牙慧,沒什麽了不得的。
診完了,晏禾卻沒急著開藥:“您除了耳鳴,是不是還頭昏目脹,偶爾眩暈,食欲不像從前那麽好,大便稀軟不成形?”
老太爺連連點頭:“是啊,是啊,不是我年紀大了的關係嗎?”
廖必臻在一旁插話:“晏禾,你不會是要給開龍膽瀉肝丸吧?老人家一看就是肝膽濕熱,用龍膽瀉肝丸可是會傷腎。”
晏禾搖頭:“師伯給老人家開杞菊地黃丸,是因為肝經通耳,腎在耳開竅,所以您覺得要清肝瀉火。但您大概忘了,脾虛導致濁陰上逆,也會耳鳴。老人家食欲不振,便溏,都是脾虛的症狀。若我開方,則取茯苓四兩、桂枝、白術各三兩、甘草二兩,六碗水煮成三碗水煎服。”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