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當然怕。
沒有人不怕疼，不怕死。
但他不能告訴一個小自己十歲的少女，自己害怕。
他淡淡地說道：“責任高於生命。”
“責任高於生命。”她輕聲重複著，語氣沒那麽堅定，現在，她還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深刻含義，但她會記在心裏，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明白的。
“小叔，你是英雄。”
嚴厲又是一愣。
“我沒見過軍人，沒見過英雄，我以為，英雄是像好萊塢電影裏那樣的。”她不急不緩地說著，“但總又覺得不太真實，英雄，應該是像你這樣的。”
嚴厲眯了下眼睛。
這小東西，才和自己認識多久，她所見到的自己，不到他的百分之一，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聽她的口氣，卻好像很了解自己一樣。
背上擦幹淨了，她跪在他的腿邊，“小叔，我給你擦前麵。”說完，又低著頭，不敢看他，小臉還是紅紅的。
嚴厲本來想自己擦的，但看著她可愛的模樣，又忍不住逗她，“好。”
季涼夏抬起頭來，看著她的胸膛，心口的位置，果然有一個圓形的淡紫色傷疤。
在酒店裏的時候，她滿腦子隻有怎麽幫他解決被下藥的問題，都不敢看他的身體，再後來，嚴厲吻了她，她就什麽也看不見了。
她跪在他的腿邊，熱毛巾從上往下，從脖子，一直擦到腰腹上，她擦得很努力很認真。
“你很會照顧人，快趕上專業醫護人員了。”
“那當然了，我可是專業學過的。”
她轉過身去，揉毛巾。
“爺爺一直住院，醫護人員照顧久了，會失去耐心的，我自己常去照顧爺爺，我怕手法不熟練，他不舒服，就特地跟一個護理阿姨學過。”
“我很會照顧人的，小叔，就讓我一直照顧你吧，到你完全康複為止。”
嚴厲隻覺有一過暖流徜徉過心頭，這小東西，很貼心，也很討人喜歡。
從醫院回來後，她一直在偷偷照顧自己，他想她一個女孩子，不方便，兩人之間，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現在的情況和之前不一樣了，之前他的腿上沒有感覺，也感覺不到疼，他還能自己照顧自己，現在腿疼起來，他根本無法自理。
“如果我的腿一直不好呢？”
趙醫師雖然沒有說明，但他自己很清楚，腿能恢複到什麽程度，還不好說。
“那我就一直照顧你。”
嚴厲又是一怔，她毫猶豫就說出來了，一臉認真而虔誠。
“如果一輩子不好呢？”
她仰起小臉看著他，“我就照顧你一輩子。”
他低著頭，身影落在她的小臉上，她白嫩的額頭上浸著汗粒，汪汪的大眼睛裏流光溢彩，她說的話，沒有半點不真心。
他心神一震，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曾經，也有一個人，很真心地對自己說，她要照顧自己一輩子，如今，說這句話的那個美麗女人，又在哪裏？
曾經，他認定那就是世界上最動聽的一句話，現在，他隻覺這話像刀子一般，一字一句紮進自己的心窩。
他的神色越來越陰沉，琥珀般的眸子裏透著危險的光芒，像頭要嗜血的獵豹。
季涼夏心裏“咯噔”一下，壞了，小叔發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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