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冥之勃然色變,轉頭看向梁書越。
那眼神刹那間就起了殺意。他陸冥之是血海屍山中滾打出來的,又偏偏生了一雙鳳眼,這一回眸,更顯淩厲。
陸冥之臉色白如金紙,雙目卻赤紅了起來,周身煞氣縈紆,活脫脫就是個陰曹地府爬上來索命的惡鬼。
單那一眼,梁書越就嚇破了膽,癱軟似的跪倒在地。
陸冥之本就槍未離身,如今他手就抓在搶上,握著槍杆握得青筋暴起,連著骨節都格格作起響來。
他那一刻非人非神非鬼,不知是個甚麽怪物。
陸冥之朝上重重地抽了兩口氣,旋即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一下。
立即就出血了。
那一點點血腥氣彌漫在口中,讓陸冥之的神智稍稍清醒了一點點。
他竭力地握住破月槍的槍杆,仿佛在壓下去體內甚麽蠢蠢欲動的東西。
他緩了半天,才終究艱難開口道:“你先……出去罷……”
梁書越嚇得半癡半傻,待在原地不動。
陸冥之強忍著胸中的翻湧,一手撐著槍杆,另一手朝外指了指,再次艱難開口道:“你若再不出去,我就保不齊我要做甚麽了……你去找葛媽媽……不必管我。”
梁書越這才跌跌撞撞爬起來,一步三摔地朝外跑。
等她出了房去,一抹臉上,全是濕的。
陸冥之用破月槍撐住身體,仿佛就要搖搖欲墜了似的。
待梁書越出去了,陸冥之再也撐不住,一口血就噴了出來,破月槍也支不住身子了。
他癱坐在地上。
那一口血一半是氣的,另一半則是強壓下殺氣生生壓出了內傷。
他還真保不齊他會不會一時間失控殺了梁書越。
若不是他還有那麽一點點兒神智,且對那‘男人不能打女人’深以為意,如今梁書越隻怕是已成了破月槍的槍下冤魂。
陸冥之想爬起來,卻渾身乏力了似的,站也站不住。
他隻好將自己翻了個麵。
跪在地上。
他伸出手來一點一點將地上滿地散落的灰白攏在了一處。
每攏一下,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被割了一刀,一刀一刀割得他痛不欲生。
這不是把他的心肝踩碎在地上,還拿把鈍刀子來回地磨嗎。
等那一團灰白都攏在了一處,他才想起沒地兒裝來。
他在懷中袖中亂摸了一通,找出個小瓶子來,隨手就把裏頭藥丸倒在地上了。
那藥丸是燕齊諧吩咐顏初備下的。
他們總歸要行軍,總熬湯藥不方便,燕齊諧便讓顏初將那滋補肝腎,安神養血的藥方製成了藥丸讓他帶著。
現下那藥丸被陸冥之一股腦全倒在地上了,四散亂滾,逃命一般慌得不成樣子。
陸冥之跪在地上,顫顫巍巍,哆嗦著手指,一點一點把攏起來的那堆灰白往那小瓶裏裝。
他的五感不知為何,變得無比清晰了起來,行動也變得極為緩慢,他實在是一點兒的都不願意放過。
那是他的命啊。
梁書越險些要了他的命啊。
等到將這一堆東西拾掇完畢,幾近快到了後半夜。
他覺得膝蓋疼,何止膝蓋疼啊,簡直渾身上下沒一處是不疼的。
他翻過來,躺在地上,把那個小瓶子擱在心口。
起初還沒覺得自己落淚了,好半天才覺得麵上濕濕的。
他方才無比清晰的五感卻又忽然變得遲鈍起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