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姓顧,他有仇無法報,因為姓顧,芍藥毀去所有,因為姓顧,裏麵那個落得一身傷,得寄人籬下方能活命,因為姓顧,所有的不得已好像都和他們有關。
也因為姓顧,他本來的麵目在他人眼中反倒陌生。
隻因他姓顧,是宗室子。
“晏哥……”芍藥有些慌,為什麽晏哥看起來這麽難過,“我錯了,晏哥,我錯了,我不叫他小六了……”
“他是小六,你沒叫錯。”
芍藥拿著搗藥棒敲了敲腦袋,突然往自己的藥房跑去,“我去吃藥。”
顧晏惜目送她跑進屋,並不阻止,不論她是想憶起過往還是徹底忘記,他都不阻止。
“陸先生?”
顧晏惜轉過身去,看著花芷邁過門檻,步入陽光中向他緩緩走來,一步一步,走近他麵前,走進他心裏。
這個人從來都不怕自己,仿佛聞不到他身上洗不掉的血腥氣,仿佛感覺不到他滿身的暴戾,她隻記著恩,記著好,然後數倍償還。
花芷眼神微眯,“進屋喝杯茶吧。”
顧晏惜沒有任何的抵抗力,他想,不要說去喝茶,去喝毒他也去。
茶具搬出來後便沒有收回去,花芷去淨了手,在茶幾前坐下。
茶水入肚,恍惚間顧晏惜覺得自己終於不再冷得心都好像都結成了冰,從嫋嫋水霧中看過去,花芷的臉有些模糊,神情卻是平日裏時時示之於人的冷靜。
“阿芷,你遇上過能讓你有失鎮定的事嗎?”
“自是有的。”花芷像是沒覺出他改了稱呼,續了茶推過去。
“事還是人?”
“都有。”
她也不是天生就有任外麵風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動的心境,她也曾被人傷透了心捂被子裏哭,也曾因壓力太大導致大把掉頭發而去推了個光頭,戴了一年的假發示人,累吐了一樣要看策劃案,胃出血也得吊著鹽水帶著私人醫生去競標,然後看著所謂的家人為了各自的利益謀她小命。
她以生命為代價才成就如今的花芷,這一路從荊棘從中走出來的痛,眼前的陸先生又怎會知道。
“多難的事隻要過去了便不值一提,所有的事也一定會過去,誰都熬不過時間,早晚罷了。”
顧晏惜身體微微前傾,“不論過程如何慘烈?”
“不然又能如何?”花芷看著他,一字一句泣著血,卻無情,“芍藥的臉已經成了這樣,你就是殺出個萬人坑出來她的臉也無法恢複,沒有公道可言,沒有是非可辯,這就是結果,你隻能接受,芍藥隻能承擔。”
“哪怕造成這個後果的人依舊滋潤的活著?”
“被你惦記著的人,真的活得滋潤嗎?”
顧晏惜一怔,不能手刃顧曄延為母親和芍藥報仇是他心中無解的結,他看著他為那個女人虛懸正妃之位,看著兩人恩恩愛愛生下子女,看著他為那個病怏怏的兒子請盡天下名醫,甚至不惜求到他這裏要請芍藥過府。
他年年月月看著這些,又如何能想到他是否真的滋潤。
“鈍刀子不夠利,但你不能否認它也是刀。”花芷端起茶杯仰頭一飲而盡,飲酒一般。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