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榕,我記得你這件披風是嶽父之物,可是他的愛用?”
遲榕搖頭:“阿爹也隻是冷到扛不住時圍一圍。”
“那我留下此物也不算橫刀奪愛。”吳清之道,“嶽父這次回國便不走了吧?”
“大概是不走了,阿爹這些年去德國都是為了研究德文,以後還是要回來工作的。”
遲榕又好奇吳清之怎能猜出父親的工作調遣,便問他如何知曉。
吳清之本就是留洋子弟,對留學的路數深諳於心。
遲克信考試畢,自然是拿到了博士學位,恰巧又趕上女兒嫁人的空擋,方能回國。
吳清之派人探聽過遲克信在國內的工作,遲克信雖是學者,但更是譯者。
他平日裏要為政務書局供文學譯本,還會去語言學校講學,若遇上有德國人參與股份的土木建設,也需請他出馬翻譯。
國內各處都需要他,定是十有八九不會再外駐德國了。
既已向遲榕求證了嶽父的近況,吳清之便有了挑選禮物的主意。
“遲榕,我帶你去個有意思的地方。”
吳清之輕言淺笑。
車子由吳清之指路,行至中央大街,仍是在大洋百貨公司下了車,十字路口車流往來,行人不斷。
但這次吳清之卻劍走偏鋒,帶遲榕順著弄堂橫穿而過,繞到了百貨公司的後麵。
一座老舊低矮的筒子樓被城市規劃包藏在此處。
遲榕亦步亦趨的跟在吳清之身後,心中暗想,這裏若不是在城中心,必然是個美食雲集的好去處。
“這裏難道是藏著什麽了不起的手藝人嗎?”
遲榕開口調笑,卻不想,竟真的教她歪打正著。
吳清之微一點頭,帶她走進了堆著蜂窩煤的樓梯間。
隻是上過一層樓,向左折轉,第一間屋子正敞著門,垂一道竹簾下來,裏頭響著金屬敲打聲。
遲榕生出一種探險的心情,吳清之所言的有意思,她著實想要見識一二。
敲門罷,屋裏有一老者應聲。
遲榕隨吳清之進了屋,竟發現此處別有一番地。
屋內狹,卻開了一扇極大的窗戶,窗前擺一張油光鋥亮的白木桌子,老者手捏一把極的錘子伏案工作。房中四麵打著木櫃子,封著透明玻璃門,裏麵一排排的碼放著各種款式的鋼筆和筆尖。
這是一個鋼筆作坊。
“師傅,我想打幾支鋼筆,愈快愈好,工期可還充裕?”
吳清之彬彬有禮的詢問道。
老者性情乖戾,脾氣暴躁,被人問話卻是頭也不抬,隻哼哧哼哧的從嘴裏擠出一句話來:“怎麽找來我這的?”
吳清之從襟前口袋裏取下一支鋼筆遞上前去。
這正是他最常用的那支玳瑁色鋼筆,遲榕每次見他寫字,都是非這支筆不用。
“十二年前,家父送我出國讀書,從您這打了一支鍍金筆尖的鋼筆送我。六年前,我不慎磕壞了筆尖,回國時又是家父將鋼筆送來重鑄,於是使用至今。”
老者聽了他的話,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接過鋼筆細細查看,又拆解開來看了看各個部件,方才開口道:“的確是我打的筆尖。能像你這般的人倒不多見,一支鋼筆竟用了十多年!”
吳清之閉口不言。
遲榕知道他不願過多的提起他父親,他們父子的關係總是難以言的,可遲榕卻在心中記下了一點,這鋼筆竟是吳清之父親所贈,他一直帶在身邊!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