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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姹紫嫣紅開遍(2/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18252更新時間:2022-01-28 01:28:29

    陳平安坐起身,卷起袖管和褲管,雙手手腕處和雙腿腳踝上方,露出隱隱約約的符籙模樣,真氣緩緩流轉,如同裹纏有無形的負擔,瞧著不太起眼,而且李希聖贈送的那本《丹書真跡》,也無記載。這是楊老頭的手筆,名為真氣八兩符,老人沒有細說,隻說是能夠幫助純粹武夫在酣睡時,以真氣運轉自行淬煉體魄,而且陳平安隻要躋身煉氣境,這四張符籙就會自行退散,如果始終無法破開瓶頸,就讓陳平安到了寶瓶洲最南端的老龍城,去一座灰塵藥鋪找鄭大風,讓那位曾經的小鎮看門人幫忙解除束縛。

    陳平安收起袖管褲管,走到渡船陽台,根據梳水國地方縣誌記載,這條地下水道的形成,是世間最後一條真龍被仙人追殺,潛入地下,它以巨大身軀開辟而成,最終在梳水國那處洞口鑽出地麵,最後禦風去往了北方大驪,最後大戰落幕,便有了那座驪珠小洞天。所以這條航道又有“走龍道”的俗稱。

    河道左右兩側各有一條航道,以便南北渡船各自往來,中間豎立有一道長無止境的柵欄,每隔十數裏,石壁就會掛有一盞熒光熠熠的燈籠,照耀得附近河道無比雪亮。但是到了夜間時分,燈籠就會熄滅,以便乘客休息入睡,不受亮光影響。

    兩邊隔壁都有些噪雜,似乎住了不少人,渡口對於二樓房間,約束比較寬鬆,最多可以住下五人,沒有床鋪可躺,打地鋪就是了。畢竟十枚雪花錢,不是一筆小開銷。練氣士修行不易,尤其是無根浮萍的山野散修,掙錢尤其是大錢,風險極大,若無捷徑和門路,不誇張的說,全是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血汗錢,每一顆雪花錢都恨不得掰成八瓣用,才是人之常情。

    陳平安的房間朝向,麵對河道另一側水道,渡船開始前行,發現一樓船板欄杆附近,已經有不少人手持魚竿,鉤上不掛魚餌,就是空鉤,但是魚鉤熒光閃動,直接拋入地下河流之中,竟是拖拽釣魚的蠻橫路數。

    時不時還真有巴掌大小的蠢魚兒上鉤,被拽上船板,隨手丟入魚簍,可若是釣上通體雪白、一指長的銀蝦,釣魚人就會欣喜萬分,原來此物大有來頭,是這條地下河道的獨有之物,在梳水國幹脆稱之為“河龍”,南邊則昵稱為“銀子”,此物能夠汲取水精靈氣,更是老饕清讒們的

    幼蝦半寸長,十數年後可以長到一指長短,百年後,才堪堪長到兩指,如武將披掛玉甲,卻又玲瓏剔透,這麽一條百歲高齡的“河龍”,靈氣充沛,美味異常,能夠在南方賣到半枚雪花錢的天價。

    如果一樓乘客能夠釣上六隻大“銀子”,就等於白坐了一次渡船。既能掙大錢,又能打發光陰,何樂不為?隻是一指長的河龍好釣,想要上鉤兩指長的河龍,還是要看緣分和運氣。梳水國渡口河道已經開鑿千年之久,傳言曾經有人釣上過一條三尺長的河龍,一根根金黃色的蝦須,驚動四方,最後賣給了老龍城城主,隻可惜那位富甲半洲的大神仙出價多少,外界不得而知。

    陳平安自己從小就喜歡釣魚,就難得萬事不想,趴在欄杆上,盯著那些釣魚人看了好一會兒,想著船上應該會有魚竿賣,就是不知道貴不貴,如果一兩枚雪花錢就能拿下,那麽練拳之餘,確實可以去船

    欄那邊碰碰運氣。

    回到屋子,陳平安吃著除了新鮮並無半點靈氣的瓜果,開始盤算練拳一事,二十萬裏行程,耗時兩個月,期間停留各國仙家渡口和修整補給,加在一起大概是四五天左右。這艘渡船航速遜色鯤船不少,這也正常,鯤船是北俱蘆洲大門派打醮山的跨洲渡船,遠遠不是這座渡船能夠媲美。

    陳平安大略算了一下,若是一天除去吃睡閑雜事,算它兩三個時辰,爭取每天練拳九到十個時辰,加上如今出拳由慢轉快,占了天大的便宜,那麽每天可以六步走樁三千六百次左右,兩個月六十天,差不多能練拳二十萬遍。

    聽上去是一道很簡單的術算,可當真實行起來,對於練拳無比嫻熟的陳平安心知肚明,能夠讓人抓狂,哪怕是自認定力尚可的陳平安,都覺得有些困難。之前練拳,不管是去大隋,還是南下到達梳水國,一路上到底是逢山遇水,各有風光,可此次乘船,卻是要在這方丈之地,好似枯槁麵壁一般。

    最重要是走樁一事,比起竹樓跟老人練拳吃盡苦頭,是兩回事,後者更多是考驗承受皮肉之苦、神魂飄蕩的“快刀短痛”,而前者看似輕鬆閑適,一拳一拳遞出去,越到後邊,越是一場鈍刀子割肉的長痛,就像那場從黃庭國古棧道入關大驪的風雪天,到最後每呼吸一口氣,就像是在吞刀子。

    難怪老人說,武夫淬煉,既要與天地鬥力,承受山嶽碾壓肉身的苦痛,也與自己鬥心,文火慢燉熬出一個定字。

    陳平安深呼吸一口氣,關上陽台門後,開始走樁,腳步輕,出拳快,拳意淌。

    之後便是這般枯燥乏味的日夜不歇,陳平安甚至都不去渡船飯館進餐,隻以幹糧就酒糊弄一日三餐。

    入夏之後,哪怕地下河道天氣清涼,陳平安仍是大汗淋漓,從屋門這邊走樁剛好停步在陽台邊緣的木門,一遍拳樁之後,轉頭再來一趟,久而久之,屋內地板全是大汗水漬。每次練拳到精疲力竭,就小憩片刻,在這座狹窄房間內,不像之前遠遊,總有種種顧慮,就隻是沉下心練拳而已,一天十二個時辰,刨開睡覺兩個時辰和中途幾次休息,最後是整整九個時辰的出拳,渾然忘我,天地好像就隻有這麽點地方,再無名山大川,再無大河滔滔、山風吹拂和雨雪淩冽,仿佛春夏秋冬和生老病死隻在方丈之間。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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