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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這麽巧,我也是劍客(3/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33118更新時間:2022-01-28 01:30:41

    隻是一想到自己的洞府境修為,好像在今夜一樣幫不到陳先生半點忙,這讓馬篤宜有些灰心喪氣。

    女子心思,真是柔腸百轉似江河。

    曾掖怯生生問道:“馬姑娘,陳先生不會有事的,對吧?”

    馬篤宜轉頭看著那個憨憨的高大少年,沒好氣道:“難道你希望有事啊?然後靠你力挽狂瀾?”

    曾掖吃癟,給噎得不行。

    那位不惑之年的劍客似乎有感而發,一邊打量著前方的動靜,一邊緩緩道:“大驪蠻子戰線拉伸太長,隻要朱熒王朝再咬牙撐過一年,阻敵於國門之外,成功攔下大驪蘇高山和曹枰麾下那兩支騎軍,防止他們一鼓作氣突入腹地,這場仗就有的打,大驪鐵騎已經順風順水太久了,接下去風雲變幻,可能就在朝夕之間。朱熒王朝能不能打贏這場仗,其實關鍵不在自身,而是幾個藩屬國能夠拖多久,隻要拚掉了蘇高山和曹枰兩隻大軍的所有銳氣,大驪就隻能是在朱熒王朝周邊藩屬大掠一番,然後就會自己撤軍北退。”

    韓靖信玩笑道:“如果不是對曾先生的身世一清二楚,我都要懷疑曾先生是不是朱熒王朝的說客了。”

    中年劍客苦笑道:“我隻是一名會些下乘馭劍術的劍師,江湖人而已,一直是那些山上劍修最瞧不上眼的一類純粹武夫,年輕的時候,第一次遊曆朱熒王朝,我都不敢背劍出門,如今想來,這樁可謂奇恥大辱的糗事,我就該想著朱熒王朝給大驪馬蹄踩個稀爛才對,不該慫恿殿下去往朱熒京城蟄伏幾年,等到大勢明朗,再返回石毫國收拾山河。若非皇後娘娘信得過在下,如今還不知道在哪裏混飯吃。”

    韓靖信突然說了一句離題萬裏的言語,“都說大驪國師算無遺策,可連同咱們石毫國在內,幾大朱熒藩屬,都稱得上是負隅頑抗,看來大驪諜子對於咱們這些藩屬國的滲透,很失敗啊。咱們石毫國,也就有個邊軍黃氏,那還是覺得有機可乘,不甘心當個邊境線上吃沙子聞馬糞的土皇帝,想要豪賭一場,才臨時起意,拉上我那個賢王哥哥,一起投靠的蘇高山。”

    中年劍客搖頭笑道:“世間就沒有真正算無遺策的人,隻有對大勢的精準預判,然後每個步驟都符合審時度勢的宗旨,才是正道。”

    韓靖信滿臉心悅誠服道:“曾先生高見。”

    中年劍客突然皺眉不語,盯著遠處約莫四十步外、一觸即發的戰場。

    胡邯與那位身穿青色棉袍的年輕修士,已經各自停步。

    胡邯身後那一騎,許姓武將手持長槊,也已停馬不前。

    韓靖信疑惑道:“那個年輕人找死不成?非但沒有撤退,憑借仙家術法牽扯胡邯,再祭出幾件殺力大的本命物,反而主動上前?是要服軟?雙手奉上那位狐皮美人?看來山上的神仙老爺,骨頭也不比山下的俗人重多少嘛。攤上這麽個主子,那頭豔鬼也算遇人不淑了,這難道不是我這種王八蛋負心郎,才會做的事情嗎?”

    中年劍客沒有附和韓靖信最後那句“俏皮”話,神色凝重幾分,“處處都不對勁,此人的的確確是位修士才對,身上有著大小兩座天地的靈氣流轉氣象,要麽是修為太淺,隻有下五境,所以靈氣流轉得晦暗凝滯,要麽就是隱藏得深,達到了觀海境、甚至是龍門境修士的高度,所以連我都無法看破。若是一位出人意料的純粹武夫,拳意到了渾然天成的境界,可我一直在觀察此人下馬行走的細微跡象,步伐還算穩健,可是我們武夫身上獨有的那種‘意思’……鬆垮得很,簡直就是個沒有明師幫忙領路的門外漢。但是,不提這兩種可能性,我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個年輕人,絕對沒有與我們善了的打算。”

    韓靖信雙手並攏,將那枚玉佩貼在掌心摩挲,笑道:“會不會是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傻子?在山上或是師門周邊地界,耍威風慣了,根本沒瞧出胡邯的可怕?”

    中年劍客搖頭,“不像。”

    這位曾先生很快改了說法,再次搖頭,“不是。”

    韓靖信百無聊賴,一次次吐氣,呼出大團大團的白霧,“咱們就別瞎猜了,那個家夥是騾子是馬,胡邯一拳下去,就清楚了。”

    韓靖信放低嗓音,嘿嘿笑道:“胡邯真要碰了硬釘子,也不是壞事,我那兩筆賞賜,胡邯說不定會真正感激幾分,這可是相當不容易做到的事情。”

    中年劍客啞然失笑,輕輕點頭。

    韓靖信有些話語泄露出來的心性,真是讓旁人不得不服氣。

    這位尚未就藩的皇子殿下,就已經能夠駕馭桀驁不馴的胡邯,以及那位心高氣傲的許將軍,不光是靠身份。

    看人挑擔,會吃力才叫怪事,韓靖信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停馬持槊的許將軍則是內心波瀾不驚。

    隻有胡邯身在局中,從一開始的摩拳擦掌,雀躍不已,離著那個年輕男人越來越近,比起遠在身後觀戰的曾先生,胡邯要更加直觀。

    直到雙方停步,相距不過五步。

    胡邯竟然生出一絲危機感,隻是臉上笑意不變,又瞥了眼對方懸掛腰間一側的竹刀和古劍,“小子,你該不會也是位純粹武夫吧?”

    結果那個一身青色棉袍的年輕人點點頭,反問道:“你說巧不巧?”

    胡邯笑眯眯道:“巧啊,怎麽不巧,既然大家都是江湖中人,那我就要忍不住講一講江湖道義了,咱倆打個商量,你和少年隻管離去,留下那頭狐皮女鬼,咋樣?”

    陳平安笑著不說話。

    胡邯視線偏移,再次打量起陳平安身後雪地腳印的深淺。

    尋常人看不出差別,可胡邯作為一位七境武夫,自然眼力極好,瞧得細致入微,年輕人從下馬落地,再走到這裏,走得深淺不一,高高低低。

    陳平安微笑道:“別看了,你看不出真相的,我第二次出門遊曆的時候,獨自一人,乘坐仙家渡船,就早早知道了該如何隱藏步伐深淺和呼吸快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所以練拳越來越多了之後,習慣成自然,可能我有些時候,自己都沒在意。”

    胡邯愣了一下,嘖嘖道:“小兄弟,還是位高手啊!”

    陳平安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你是金身境武夫?不過底子打得稀爛,跟紙糊的差不多。”

    胡邯嗬嗬一笑,“小兄弟這話說得傷人感情了,小心我一個不高興,就把你的舌頭連根拔出。”

    陳平安點頭道:“怪我,最近小半年,跟已死之人打交道太多,習慣了多聊聊,其實以前我隻要是與人對敵,不這樣的。”

    胡邯恍然道:“難怪,不打緊不打緊,作為江湖前輩,我跟小兄弟恰好相反,我最喜歡一邊跟人聊天……”

    “一邊殺人!”

    胡邯腳底下的雪地,雪花四濺。

    一拳砸向陳平安腹部。

    雙袖卷起的陳平安一手負後,一手掌心輕輕按住那拳頭,一沾即分,身形卻已經借力趁勢向後飄掠出四五步。

    胡邯一拳落空,如影隨形,出拳如虹。

    矮小漢子身側兩邊的漫天風雪,都被雄渾充沛的拳罡席卷傾斜。

    陳平安以手肘抵住胡邯一拳,身形又倒滑出去數步,再往後小兩步,就是那匹坐騎了。

    胡邯覺得大致試探出這個神神道道的年輕人真正底子了,正打算不再藏掖,來個幹脆利落的痛下殺手,結果年輕人那手肘不但擋回了自己的拳頭,還驟然間爆出一陣洪水決堤的凶猛勁道,嚇得胡邯趕緊壓下體內那一口純粹真氣,後撤數步,當然即便是後退,身為金身境的武道宗師,依舊是行雲流水,毫無頹勢。

    胡邯停步後,滿臉大開眼界的神色,“好家夥,裝得挺像回事,連我都給騙了一次!”

    原來那個年輕人氣勢洶洶的拳勁,仿佛是要與他拚死一搏,實則蜻蜓點水,點到即止,這就像稚子手持鐵錘,使出所有氣力提起後,順勢砸下地麵,然後竟是在離地寸許的高度,鐵錘就那麽靜止不動了,懸停空中,關鍵是那個稚子掄起錘子,好像很費勁,等到提著鐵錘的時候,反而覺得半點不吃力了。

    興許胡邯沒有退讓,而是趁機欺身更近,說不定一拳就能打穿此人的胸膛。

    但是胡邯心知肚明,更大的可能性,是對方有後手在等著自己,比如年輕人那隻藏在身後的手。

    對方對於自身拳罡的駕馭,既然如此爐火純青,哪怕境界不高,但必然是有高人幫著千錘百煉體魄,或是實實在在經曆過一場場無比凶險的生死之戰。

    陳平安抖了抖手腕,神色自若,“別說是那個武瘋子了,你境界雖高,可其實在武學造詣上,還不如我早年遇到的一個笑臉兒,他跟你應該是一個路數的純粹武夫,拳意不夠,身法來湊。”

    胡邯臉色陰晴不定。

    倒不是說這位石毫國武道第一人,才剛剛交手就已經心生怯意,自然絕無可能。

    而是年輕人身後的那隻手,以及腰間的刀劍,都讓他有些心煩。

    這是一種武學宗師在生死線上砥礪出來的本能直覺。

    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至於什麽“底子稀爛,紙糊的金身境”、“拳意不夠、身法來湊”這些混賬話,胡邯並未上心。

    “隻要手心相應,就能收放自如。練拳也講究煉心,重要性,不比修道之人遜色。拳意之下是拳架,拳架之後才是技擊之術。你這樣的金身境,給丟到某個地方後,活不過幾天的,隻會淪為那邊武夫的最佳磨刀石。”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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