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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 遇見我崔東山(2/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32554更新時間:2022-01-28 01:31:30

    陳平安搖頭道:“真不成。”

    竺泉一拍膝蓋,“磨磨唧唧,難怪左右不肯認你這個小師弟。”

    不過直到這一刻,竺泉倒是有些明白了。

    為何身邊年輕人會對那個觀主大弟子那麽說。

    左右若是來到北俱蘆洲,還真不會正眼看那小玄都觀元嬰道士一眼,半眼都不會。

    不純粹是境界懸殊,別的中土劍仙不好說,隻說對於左右而言,還真不是你飛升境我就看你一眼,也不是凡夫俗子就不看你一眼。

    這也是北俱蘆洲劍修特別敬仰左右的關鍵所在。

    還是心性。

    竺泉看了眼天色,惱火道:“不行,得走了,之前說了是聊點私事,不曾想待了這麽久了,去晚了,就我那兩個道貌岸然的師伯師叔,啥德行我不清楚?恨不得隻要是個瞎了眼的男人願意娶我,他們就要拍手叫好,說不定還要擠出點淚花來,然後將那男人當菩薩供起來,完蛋,回頭兩個老東西看我眼神,非認定我是在雲海裏邊與你攪和了一場,他娘的,老娘一世英名毀於一旦,這老牛吃嫩草的名聲,鐵定要傳遍木衣山了。”

    然後竺泉自己還沒覺得如何冤枉,就看到那個年輕人比自己還要慌張,趕緊站起身,後退兩步,正色道:“懇求竺宗主一定、千萬、務必、必須要掐斷這些流言蜚語的苗頭!不然我這輩子都不會去木衣山了!”

    竺泉就奇了怪了,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對付高承也沒見他皺一下眉頭,這會兒怎的臉色都發白了?

    老娘就這麽姿色不堪?好吧,長得是不咋的。

    竺泉這還沒伸手呢,那小王八蛋就立即掏出一壺仙家酒釀了,不但如此,還說道:“我這會兒真沒幾壺了,先欠著,等我走完北俱蘆洲,一定給竺宗主多帶些好酒。”

    竺泉擺擺手,已經收了人家三壺好酒,手裏這壺還沒喝完呢。

    不曾想那人已經將酒拋了回來,“竺宗主,其餘的先欠著,回頭有機會去木衣山做客再說,如果實在沒機會拜訪披麻宗,我就讓人把酒寄往木衣山。”

    然後他一抬手,將那劍仙馭回腳下,直接禦劍跑了,飛快。

    竺泉輕輕抱起黑衣小姑娘,疑惑道:“這小子不缺小姑娘喜歡吧,而且如此有主見,年紀輕輕,一身本事也真不算小了,為何還會如此?”

    竺泉一搖頭,不去想了,高承吃了這麽一個大悶虧,鬼蜮穀多半不會安生了。

    她禦風南下。

    至於有些話,不是她不想多說幾句,是說不得。

    心結唯有自解。

    尤其是那種為人處世看似最不喜歡鑽牛角尖的人,偏偏鑽了牛角尖。

    真是神仙難解。

    渡船那邊。

    白衣書生背劍在身後,落在了欄杆上,腳尖一點,雪白大袖翻飛,直接從窗戶那邊掠回了房間,窗戶自行關閉。

    還一動不動坐在原地“看風景”的丁潼,心弦一鬆,直接後仰倒去,摔在了船板上。

    二樓觀景台那邊已經空無一人,事實上,二樓所有客人都撤回了屋子。

    渡船甚至擔心突如其來一劍斬下,然後就沒了。

    那個當初賣給小水怪一摞邸報的管事,心情不比丁潼強多少。

    難兄難弟了。

    最可怕的地方,不是那個年輕劍仙修為高。

    而是性情難測。

    不然一劍過後,生生死死,都是爽快事。也就是磕頭求饒,賠錢賠命。

    可是當一個足可以隨意定人生死的家夥,看你是笑眯眯如老子看兒子的,言語是和和氣氣如哥倆好的,手段是層出不窮想也不想到的。

    你能怎麽辦?又敢怎麽辦?

    魏白那邊就氣氛凝重,陷入了這種困境。

    照理說,死了一位鐵艟府大供奉,對於整個魏氏而言,死掉一位沙場出身的金身境武夫,損失不可謂不大,魏白就該掂量雙方斤兩,可是在屋內與老嬤嬤一合計,好像竟然沒能琢磨出一個合適的對策,好像做什麽說什麽,都有可能會錯上加錯,後果難測,甚至有可能無法活著走下渡船,都沒機會到了春露圃再穩住局勢,可什麽都不做,又都覺得是在自己找死。

    敲門聲輕輕響起。

    老嬤嬤臉色難看至極。

    因為她完全沒有察覺到動靜,對方一路行來,無聲無息。

    屋內眾人興許對比那個家夥,修為都不高,可是既然今天能夠坐在這間屋子,就沒有一盞省油的燈。

    所以都知道了來者何人。

    春露圃照夜草堂那個叫青青的年輕女修,穩了穩心神,不願自己心儀男子為難,她就要起身去開門。

    魏白歎了口氣,已經率先起身,伸手示意年輕女子不要衝動,他親自去開了門,以讀書人作揖道:“鐵艟府魏白,拜見劍仙。”

    白衣書生手持折扇,笑著跨過門檻,“魏公子無需如此客氣,不打不相識嘛。”

    這句話聽得屋內眾人眼皮子直顫,他們先前在魏白起身相迎的時候,就已經紛紛起身,並且除了鐵艟府老嬤嬤和春露圃年輕女修之外,都有意無意遠離了那張桌子幾步,一個個屏氣凝神,如臨大敵。

    魏白想要去輕輕關上門。

    可是白衣書生跨過門檻之後,房門就自己關上。

    魏白收回手,跟著那人一起走向桌子。

    事到臨頭,他反而鬆了口氣。那種給人刀子抵住心尖卻不動的感覺,才是最難受的。

    白衣書生落座後,撚起一隻猶然杯口朝下的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二樓屋舍的繞村茶,滋味是要好一些。”

    魏白坐下後,老嬤嬤站在了他身後,唯獨那個春露圃年輕女修跟著魏白一起坐下。

    白衣書生隨便指了一個人,“勞煩大駕,去將渡船管事的人喊來。”

    那人連忙低頭哈腰,連說不敢,立即出門去喊人。

    隨著房門輕輕關上。

    屋內出現了一陣難熬的寂靜沉默。

    片刻之後,白衣書生笑道:“我這一趟往返,恰巧看到了前輩離開渡船後,行走在地上的山野。”

    魏白心中了然,又鬆了口氣,“廖師父能夠與劍仙前輩酣暢切磋一場,說不定返回鐵艟府,稍作修養,就可以破開瓶頸,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那照夜草堂的年輕女修,興許是屋內最後一個想明白其中關節的人。

    其餘人等,隻是比魏白稍晚領會這場對話的精妙所在。

    對魏白更是佩服。

    那劍仙不知為何,是給了鐵艟府魏氏一個台階下的,但是給台階的同時,又是一種無形的威懾,是另外一種方式的咄咄逼人。

    我一拳打死了你家金身境武夫供奉,我還要來你屋子裏喝茶,你魏白和鐵艟府要不要與我算一算賬?但是與此同時,鐵艟府如果願意息事寧人,

    魏白選擇了順著台階走下去,打落牙齒和血吞不說,還全盤接下了對方迂回的得寸進尺。

    然後敲門聲便輕輕響起了。

    那人帶著渡船管事走入了屋子。

    老嬤嬤一挑眉。

    好家夥。

    是這位年輕劍仙算準了的。

    原來這話既是說給小公子聽的,也是說給渡船那邊聽的。

    隻要小公子願意息事寧人,那麽先前年輕劍仙聽著刺耳的言語,這會兒就變得小有誠意了。

    畢竟鐵艟府自己去嚷著我家姓廖的金身境,其實沒有被人活活打死,隻會是個笑話,但如果有渡船這邊主動幫著解釋一番,鐵艟府的麵子會好一些,當然了,小公子也可以主動找到這位渡船管事,暗示一番,對方也肯定願意賣一個人情給鐵艟府,隻是那麽一來,小公子就會更加糟心了。

    小事是小事,但若是小公子能夠因此小中觀大,見微知著,那就可以領會到第三層意思。

    打架,你家豢養的金身境武夫,也就是我一拳的事情。而你們廟堂官場這一套,我也熟稔,給了麵子你魏白都兜不住,真有資格與我這外鄉劍仙撕破臉皮?

    鐵艟府未必忌憚一個隻曉得打打殺殺的劍修。

    北俱蘆洲隻要有錢,是可以請金丹劍仙下山“練劍”的,錢夠多,元嬰劍仙都可以請得動!

    可是。

    眼前這位喜歡穿兩件法袍的年輕劍仙,腦子很好使。

    老嬤嬤是魔道修士出身,眼中沒有好壞之分,天底下任何人,隻有強弱之別。而強大,又分兩種。一種是已經注定無法招惹的,一種是可以招惹卻最好別去招惹的,前者自然更強,可是後者隨時都會變成前者,有些時候,甚至會更加難纏。

    鐵艟府歸根結底,還是世俗王朝的山下勢力,對於官場那套規矩,熟稔異常,越是如此,對於那些行事幹脆利落的山上修士,尤其是直腸子的,其實應對起來,其實並不難。難的,是那些比官員還要彎彎腸子的譜牒仙師。

    魏氏在內的大觀王朝三大豪閥,恰恰因為家世煊赫,反而沉寂夭折的讀書種子,武將胚子,還少嗎?也不少的。許多水土不服的豪閥子弟,在京為官還好說,一旦外放為官,當個郡城佐官或是縣令什麽的,官場上下那些個老狐狸小油子,拿捏他們起來,真是怎麽隱晦、怎麽惡心怎麽來,花樣百出,玩得團團轉,鈍刀子割肉。所以這些年鐵艟府對於魏白的庇護,不遺餘力,甚至還有些風聲鶴唳,就怕哪天小公子就突然暴斃了,事後連個仇家都找不到。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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