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歎了口氣,“我會小心再小心的。”
顧祐停下腳步,望向遠方,“很高興,撼山拳能夠被你學去,並且有望發揚光大。說實話,哪怕我是撰寫拳譜之人,也要說一句,這部拳譜,真不咋的,撐死了也就有那麽點意思。”
陳平安沉聲道:“顧老前輩,我真心覺得撼山拳,意思極大!”
哪怕當年在落魄山二樓,麵對崔誠,陳平安對於這部相依為命的拳譜,始終十分推崇。
顧祐轉過頭,笑道:“哪怕你說這種好聽的話,我一介武夫,也沒仙家法寶贈送給你。”
陳平安苦笑道:“三拳足矣,再多也扛不住。”
顧祐拍了拍肩膀,“顧祐的九境三拳,分量當然還是可以的。”
顧祐突然說道:“你知不知道,我這個撼山拳的老祖宗,都不知道原來走樁、立樁和睡樁可以三樁合一而練。”
陳平安無言以對。
顧祐思量片刻,“其實還可以加上天地樁。”
陳平安無奈道:“以頭點地而走?”
顧祐見那年輕人似乎當真在思量此舉的可行性,一巴掌重重拍在陳平安肩頭,大笑道:“你小子練拳別練傻了,我輩武夫行走江湖,要點臉行不行?就你這練拳法子,姑娘見著一個,嚇跑一個,這可不行。練習撼山拳之人,豈可沒有那江湖美人仰慕萬分!”
顧祐說完這些,雙手負後,仰頭望去,似乎有些緬懷神色。
大概每一位行走江湖之人,都會有這樣那樣的遺憾和惦念。
陳平安被一巴掌打得肩頭一歪,差點跌倒在地。
等到陳平安站直身體,那一襲青衫長褂,已經無聲無息拔地而起,縹緲遠去。
陳平安久久沒有收回視線。
陳平安知道。
顧祐此行,是慷慨赴死。
但是也許,猿啼山也不會再有一位劍仙嵇嶽了。
這就是人生。
陳平安取出竹箱擱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上邊,再拿出養劍葫,慢慢喝著酒。
沒有著急趕路。稍稍恢複幾分實力再說。
三拳下去,一月之內能夠恢複到六境之初的修為,就算萬幸了。
反正一時半會兒不會動身,陳平安幹脆就想了些事情。
關於純粹武夫,崔前輩曾經提及過一個籠統說法。
七境八境死家鄉,山巔境死本國。十境止境死本洲。
修行路上,惟精惟誠。
就像顧祐所說,許多分心,自己隻會渾然不覺。
這其實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想到最後,陳平安捧著養劍葫,怔怔出神。
活著,想要去的遠方,還在遠方等待自己,真好。
隻不過有些遠方的有些人,來年見到自己後,估計不會太高興就是了。
近一些的,杏花巷馬家。大驪太後。
遠一些的,正陽山搬山猿,清風城許氏。
還有一些需要再看一看的。
更有一些隱藏在重重幕後的。
一樁樁一件件,一個個一座座。
所以說裴錢這個開山大弟子喜歡記賬小本上,其實隨她師父。
隻不過一個用筆紙去記,一個隻用心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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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廣袤的平原,總會遇到山。
顧祐就落在一座山頭之上。
六位麵覆雪白麵具的黑袍人,隻留一位站在原地,其餘五人都快速散落四方,遠遠離開。
所幸那位腳穿布鞋的青衫長褂老者,似乎沒有追殺的意圖。
留在原地的割鹿山修士,躬身抱拳道:“拜見顧前輩。”
顧祐問道:“這麽大排場,是為殺人?別說是一位即將破境的金身境武夫,就是遠遊境武夫,也不夠你們殺的。割鹿山什麽時候也不守規矩了?還是說,其實你們一直不守規矩,隻不過做事情比較幹淨?”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