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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七章 大師伯出劍,小師兄下棋(2/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28558更新時間:2022-01-28 01:32:35

    如果不是她的師父,有意無意,一直帶著她徒步,跋山涉水,各自手持行山杖背竹箱,小心翼翼,以一兩個最簡單的道理、最樸素的規矩放在她的“心頭小書箱”裏邊,裴錢就會像是一個隨時會炸開的爆竹,那麽未來學拳越多,武道境界走得越遠,爆竹威力越大,裴錢有一天,有著極大可能,會捅出一個天大的馬蜂窩,害人害己。

    如今裴錢改變頗多,所以先生甚至已經不是怕裴錢主動犯錯,哪怕她獨自走江湖,先生其實都不太擔心她會主動傷人,而是怕那有他人犯錯,而且錯得確實明顯,然後裴錢隻是一個沒忍住,便以我之大錯碾壓他人小錯,這才是最揪心的結果。

    先生傳道弟子,真是什麽簡單事?

    浩然天下,何其複雜,生生死死何其多,不是那雞鳴犬吠的市井鄉野,有那天崩地裂,有那翻江倒海,種種連他陳平安都很難定善惡的意外,裴錢一旦遇上了,陳平安如何敢真正放心。

    先生為了這位開山大弟子,可謂修心多矣。

    他們很快經過了一撥坐在地上練個錘兒劍的劍修,然後裴錢眼尖,看到了那個名叫鬱狷夫的中土神洲豪閥女子,坐在城頭前邊道路上,鬱狷夫沒練劍,隻是坐在那邊嚼著烙餅。

    崔東山雙手抱住後腦勺,挺起胸膛,目中無人唯有天的走路姿勢,半點不比大師姐的金字招牌姿勢差了。

    裴錢並不知道大白鵝在想些什麽,應該是一口氣遇到了這麽多劍修,心肝兒顫偏要假裝不害怕吧。

    裴錢對她的印象其實不壞,這個鬱狷夫挺大氣的。

    原因很簡單,當初鬱狷夫問拳落敗,給師父按得腦袋撞牆,她也沒生氣啊。

    要是岑鴛機和白首都有這樣的心胸就好了。

    城頭足夠寬闊,鬱狷夫頭也沒抬,隻是眺望南方的廣袤天地。

    裴錢他們一行人各自手持行山杖,依次走過。

    距離鬱狷夫不遠處,還有一個看書的少年。

    裴錢皺了皺眉頭。

    坐在蒲團上正在聽苦夏劍仙傳授劍術的龍門境劍修嚴律,看了城頭三人一眼,便不再多看。

    據說是那個陳平安的一路人,看樣子確實就像。

    崔東山瞥了眼那少年的手中書,微笑點頭,很好,也算自己的半個徒子徒孫了。

    有點小搞頭。

    林君璧合上書籍,抬頭向三人微微一笑。

    崔東山還以微笑,裴錢是假裝沒看見,曹晴朗點頭還禮。

    曹晴朗自然已經辨認出此人身份,先生在宅子那邊刻字題款,輕描淡寫講過兩場守關戰,不談善惡好壞,隻為三位學生弟子闡述攻守雙方的對戰心思、出手快慢。

    三人遠去。

    林君璧繼續翻看那部《彩雲譜》。

    在劍氣長城上,他雖然不願一鼓作氣接連破境,所以如今境界不高,可依舊是在劍仙苦夏的授意下,為同伴擔任半個傳道之人,而且他在此練劍,是唯一一個抓住了一縷精粹遠古劍意、並且能夠留在關鍵氣府當中的劍修,嚴律蔣觀澄朱枚在內半數的先天劍胚,都曾抓住過稍縱即逝的劍意,嚴律甚至不止一次將其捕獲,但是可惜都未能留下。林君璧不曾泄露天機,劍仙苦夏清楚,但也沒有道破。

    林君璧打算等到自己收集到了三縷遠古劍仙的遺留劍意,若是依舊無一人成功,才說自己得了一份饋贈,算是為他們打氣,免得墜了練劍的心氣。

    每當三人走到無人處,崔東山就會加快步子,裴錢跟得上,呼吸順暢,無比輕鬆。

    曹晴朗卻是一直在吃苦。

    走在劍氣長城之上,還要跟著崔東山和裴錢一起行走如“飛掠”,自然比那寧府宅子緩緩吐納,更煎熬。

    崔東山偶爾會停步,讓曹晴朗坐下靜坐個把時辰。

    裴錢百無聊賴,就趴在城頭上,托著腮幫望向南邊,希望能夠看到一兩頭所謂的大妖,當然她看到一兩眼就行,雙方就別打招呼了,無親無故無仇無怨的,等她回了浩然天下,再回到家鄉落魄山,就好跟暖樹和米粒兒好好說道說道。與她們說那些大妖,好家夥,就站在那堵城頭外邊,與她近在咫尺,大眼瞪小眼來著,她半點不怕,還要伸長脖子才能看到大妖的頭顱,最後更是手持行山杖,耍一套瘋魔劍法,凶它一凶。

    可惜這一路上走了幾天,她都沒能瞧見蠻荒天下的大妖。

    裴錢趴在城頭上,便問崔東山為什麽大妖的膽子那麽小。

    崔東山笑道:“不是沒有大妖,是有些老劍仙大劍仙的飛劍可及處,比你眼睛看到的地方,還要更遠。”

    裴錢轉頭問道:“大師伯肯定算其中之一吧?”

    崔東山翻白眼做鬼臉,盤腿而坐,身體打擺子。

    裴錢輕聲說道:“大師伯真打你了啊?回頭我說一說大師伯啊,你別記仇,能進一家門,能成一家人,咱們不燒高香就很不對了。”

    因為崔東山不喜歡拜菩薩,哪怕會陪著她去大小寺廟,崔東山也從來不雙手合十禮敬菩薩,更不會跪地磕頭了。

    裴錢便算是偷偷幫著他一起拜了拜,悄悄與菩薩說了說莫怪罪。

    其實城頭便已是天上了。

    天上大風,吹拂得崔東山白衣飄蕩,雙鬢發絲飄拂。

    不知不覺,突然有些懷念當年的那場遊學。

    人

    更多些,還是人人竹箱來著。

    記得當時崔東山故意說與小寶瓶他們聽,說那書上一位位隱士名垂青史不隱士的故事。

    當時李槐是根本沒聽懂,隻是記住了。這就是孩子。最多就是會覺得世道原來如此啊。

    謝謝卻滿臉譏諷。這就是少年少女歲數的尋常心思。覺得世道便是如此。事實上,世人歲數一大把了,依舊如此。

    但是林守一卻說那些真正的隱士,自然不被世人知道,更不會在書上出現了,為何因此而貶低所有的“隱士”?

    至於那個紅棉襖小姑娘,是想得更遠的一個,說得看書上隱士與不知名隱士的各自人數,才能夠有準確的定論。

    然後當時還不算自己先生的草鞋少年,隻是坐在篝火旁,沉默聽著,然後便悄悄記住了所有人的所有看法,偶爾加一根枯枝柴火。

    崔東山雙手按住行山杖,笑道:“大師姐,我先生送你的那顆小木珠子,可要收好了。”

    裴錢白眼道:“廢話少說,煩死個人。”

    然後裴錢驀然而笑,轉過身,背對南方,小心翼翼掏出錢袋子,從裏邊摸出一顆並不算渾圓的小木珠子。

    是那天自己立了大功,幫著師父想出了掙錢新門路,師父獎勵自己的,說是要她小心收好,師父珍藏很多年了,若是丟了,板栗吃飽。

    師父的諄諄教誨,要豎起耳朵用心聽啊。

    崔東山問道:“知道這粒珠子的由來嗎?”

    裴錢搖搖頭,攤開手心,托起那粒雕刻略顯粗糙的木珠子,還有許多歪斜刻痕,好像打造珠子的人,刀法不太好,眼神也不太好使喚。

    隻是師父贈送,萬金難買,萬萬金不賣。

    唉,若非刻工稍差了些,不然在她心目中,在她的那座小祖師堂裏邊,這顆珠子,就得是行山杖外加小竹箱的崇高地位了。

    崔東山輕聲道:“這個小玩意兒,可比曹晴朗拿到手的那把刻刀,被你家先生珍藏更久更久了。”

    裴錢好奇道:“小珠子有大故事?”

    崔東山搖頭道:“沒什麽大故事,小珠子小故事。”

    裴錢說道:“話說一半不豪傑啊,快快說完!”

    崔東山輕輕抹過膝上綠竹行山杖,說道:“是你師父小時候采藥間隙,劈砍了一根木頭,背著籮筐,扛著下山的,到了家裏,親手為菩薩做的一串念珠,然後最後一次去神仙墳那邊拜菩薩,掛在了菩薩神像的手上。後來很久沒去了,再去的時候,風吹日曬雨打雪壓的,菩薩手上便沒了那串念珠,你師父隻在地上撿回了這麽一顆,所以這麽多年下來,師父身邊,就隻剩下這麽一顆了。一直藏在某個小陶罐裏邊,每次出門,都不舍得帶在身邊,怕又丟了。所以師父要你小心收好,你要真的小心收好。”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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