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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章 大家都是讀書人(3/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20234更新時間:2022-01-28 01:32:44

    “正陽山這種門派,哪怕是與你我結仇的,但是不否認,做人也好,做山上神仙也罷,正陽山修士都極有手腕,別的不說,隻講那可憐女子,撇開裏邊的恩怨情仇不提,隻看結果,終究是能夠以情困住李摶景,使得李摶景畢生都未能躋身上五境,在這其中,正陽山祖師堂肯定對那女子說了許多重話,能夠傷到李摶景的劍心道心,絕對不是那女子品行不佳,辜負深情那麽簡單,李摶景的眼光與胸襟,絕對不會讓他因此而消沉,所以極有可能是正陽山讓李摶景發現了一個真相,那女子癡情於李摶景,半點不假,恰恰是用情極深,然後那女子最終選擇了師門,或是做了一些讓李摶景無法接受、更無法釋懷的事情,如此一來,才讓李摶景在她死後,依舊憤恨難平數百年。一個家族,家風如何,一座門派,門風如何,看大人物在幾件大事上的取舍,再看他們傳道調教出來的晚輩性情,最後再看底層人氏的利益取舍習慣,高中低皆看,便很難出錯了。當年清風城許氏那婦人,與正陽山搬山猿既是盟友,卻有相互算計,如今如何,雙方還不是關係穩固的盟友?說到底還是意氣相投,心性一致,利己者,表麵朋友往往更多。你出劍隻要不傷及裏子和根本,正陽山的表麵朋友,依舊是正陽山的朋友,甚至會讓許多原本對正陽山觀感一般的修道之人,成為正陽山的朋友,甚至願意為正陽山仗義執言。”

    “再說那當年那姓陶的小女孩,與那清風城許氏家主的兒子,兩人如今性情如何,你要是願意聽,我這會兒就能與你說上十幾件小事,家風熏陶使然,半點不令人意外。如今的正陽山,不再是李摶景在世時的正陽山,也不僅僅是李摶景一兵解、便再無人壓製的正陽山,如今是一洲即一國的更大形勢,你我需要考慮如何掐斷大驪宋氏與正陽山的香火情,如何將正陽山與眾多盟友切割開來,如何在問劍之前,就該捋順正陽山內部三大山頭的利益糾纏,看清楚所有祖師堂老祖的秉性人品,推斷大敵臨頭之際,正陽山的壓箱底手段。先想好這一切,你再出劍,就能夠同樣的出劍,可以讓敵人難受百倍。出劍後,不光是傷在對方體魄上,更是傷在人心上,兩者天壤之別,修士養傷,閉關而已,說不定還會讓正陽山同仇敵愾,反而幫著他們聚攏人心士氣,可若是出劍精準,傷及一人數人之外,還能夠殃及人心一大片,到了那個時候,你我哪怕已經痛快出劍,酣暢收劍,正陽山自會人人繼續揪心十年百年,自有十人百人,替你我繼續出劍,劍劍傷人心。”

    劉羨陽笑了起來,看著這個不知不覺就從半個啞巴變成半個絮叨鬼的陳平安,劉羨陽突然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言語,“隻要你自己願意活著,不再像我最早認識你的時候那樣,從來沒覺得死是一件多大的事情。那麽你走出驪珠洞天,就是最對的事情。因為你其實比誰都適合活在亂世中,這樣我就真的放心了。”

    陳平安有些著急,怒道:“你到底聽進去了沒有?!”

    劉羨陽笑著點頭,“聽進去了,我又不是聾子。”

    陳平安喝了一口悶酒。

    劉羨陽打趣問道:“這些年你就一直琢磨這個?”

    陳平安沒好氣道:“練拳修行都沒閑著,然後隻要閑著沒事,就琢磨這個。”

    劉羨陽伸手指了指酒碗,“說了這麽多,口渴了吧。”

    陳平安隻是雙手籠袖,不知不覺,便沒了喝酒的想法。

    劉羨陽笑道:“你真的理解正陽山和清風城為何會如此嗎?”

    陳平安疑惑道:“怎麽講?”

    劉羨陽反問道:“為何為己損人?或是不利他人?又或者一時一地的利他,隻是一種精巧的偽裝,長遠的為己?”

    劉羨陽又問道:“又為何有人為己又為人,願意利他?”

    劉羨陽自問自答道:“因為這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一個排斥世道,一個親近世道,前者追求功名利祿,追求一切實實在在的利益,十分務實,哪怕許多追求之物,是凡夫俗子眼中的高不可得之物,其實依舊隻是實在了低處,是一種先天的人心,但正因為低,故而實在且牢固。後者則願意為己的同時,心甘情願去利他,因為務虛,卻虛在了高處,對於世道,有一種後天教化後的親近心,以割舍實物、利益,以實物層麵的損失,換取內心的自我安定,當然也有一種更深層次的歸屬感,正因為高且虛,所以最容易讓自己感到失望,虛實打架,總是前者頭破血流居多。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前者堅定認為世道不太好,不如此便無法過得好,而後者則相信世道會更好些。所以答案很簡單,正陽山和清風城的練氣士,看似是修道之人,其實所求之物,不是大道,隻是利益,比帝王將相販夫走卒更高一些的實在之物,練氣士的一層層境界,一件件天材地寶,可以實化顯化為多少顆神仙錢的機緣,一位位身邊人,在心中都會有個價位。”

    最後劉羨陽說道:“我敢斷言,你在離開驪珠洞天之後,對於外邊的讀書人,修道人,一定產生過不小的疑惑,以及自我懷疑,最終對讀書人和修道人兩個大的說法,都產生了一定程度的排斥心。”

    陳平安點了點頭,“的確如此。”

    劉羨陽這一番話,讓陳平安受益匪淺。

    不愧是在醇儒陳氏那邊求學多年的讀書人。

    劉羨陽舉碗抿了一口酒,放下酒碗,忍不住抱怨道:“不行不行,裝不下去了!”

    陳平安一頭霧水。

    劉羨陽繼續以言語心聲說道:“這些話,是有人讓我轉告你的,我自己哪裏會想這些玩意兒,那人說是你聽過之後,心境會輕鬆些,對世道更有希望些,對兩種人都會更理解些。至於那人是誰,陳老先生沒講,也沒讓我告訴你這件事,讓我就當是自己的讀書心得,說給你聽。我估摸著這麽念你好的,又能讓陳老先生幫忙捎話的,應該隻有那位文聖老爺了吧。這位老先生,也是個妙人,有次去醇儒陳氏那邊遊曆,偷偷摸摸見了我,故意說自己是來這邊瞻仰陳氏祠堂的外鄉人,然後與我在江畔石崖那邊,拽著我聊天打屁了一個多時辰,說是聊天,其實就是他一個人念念叨叨,除了些雞毛蒜皮的客套話,就坐那兒罵了大半個時辰的陳老先生學問如何不夠高,亞聖一脈學問如何不夠好,唾沫四濺,那叫一個起勁,還勸我不如改換門庭,去禮聖一脈求學拉倒,差點就要被我飽以一頓老拳。”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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