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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五章 賈生讓人失望(1/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45948更新時間:2022-01-28 01:33:56

    劉十六在離開落魄山,去往老龍城戰場之前,這個自稱“君倩”的魁梧漢子,下山前除了去霽色峰祖師堂敬香,還去了趟落魄山竹樓一樓,除了牆角擺放一張木板床,其餘更像書房些。

    小管家暖樹拿鑰匙開的門,周米粒手持綠竹杖和金扁擔,當那門神,挺起胸膛,站得筆直。

    劉十六翻開了一些桌上擺放齊整的書籍,書頁大多有密密麻麻的旁白注解,以小楷寫就,若是真的人字相契,那麽小師弟應該會是個很認真且喜歡較真的讀書人。畢竟當年大師兄崔瀺的珍藏書籍,也是這般,左右每逢在書上看到與崔瀺不同的見解,就會讓小齊代筆寫字,往往一本書籍上邊,會有數十處的書上打架。

    劉十六放回書籍,稍稍抬頭,望向牆上懸掛有一幅書齋對聯,藍底金字雲蝠紋。按照小米粒的說法,是小師弟從北俱蘆洲撿來的。

    山外風雨三尺劍,有事提劍下山去。

    雲中花鳥一屋書,無憂翻書聖賢來。

    劉十六看似粗獷,實則心細,幾乎一眼就發現對聯角落,鈐印有“陳十一”。

    文武兼備,修力修心。

    劉十六歸山之前,先去楊家鋪子為那位東王公護陣,再與阮秀一起去往天幕待客,得償所願,拳碎兩敵,兩場金色大雨,落在一洲北嶽地界,五成金身碎片被長命道友收入袖中,五成轉贈披雲山。

    阮秀那個“小姑娘”,更誇張,竟然直接過門而入,走了趟天外。不知她能否見過禮聖了。

    歸山之後,劉十六有次得了個落魄山右護法私底下封賞的官職,“巡山使節”,小米粒說官兒不大,別嫌棄啊。

    漢子巡山時,橫著攤開雙臂,一條胳膊掛著一個小姑娘,一個粉裙,一個黑衣,他們一起走在晨曦中。

    有次巡山,則有個蓮花小人兒,坐在他的腦袋上,一起欣賞月色。

    青童天君在人間重開飛升台,對於一洲眾多地仙修士而言,可謂一樁天上掉下來的福緣,深厚至極。

    一座飛升台。

    名副其實的飛升去往一處古遺址,最終會有一座破敗天門聳立雲海上。

    在這個天台抬升的過程當中,就是一種砥礪大道。

    每位地仙修士,隻要穩住道心和魂魄不散,就可以登頂,雖然注定無法跨越那道禁製森嚴的遠古大門,但是修士能夠站在雲上天門外,就算功德圓滿。

    不斷有修士從飛升台墜落,重返人間,收獲大小,隻看隨台登天之高度。

    十之七八,都有大收獲,清風城城主許渾,身披瘊子甲,在飛升台上,始終心神穩如山嶽,終於一舉破開元嬰瓶頸,躋身上五境。

    風雷園劍修劉灞橋,相對比較可惜,由於劍心存在瑕疵,止步於元嬰境,其實他原本有了一絲大道契機,可應該是心魔作祟,反而受傷不輕。跨出一大步後,非但沒能順勢再跨出第二步,反而小退些許。可哪怕隻是從金丹境劍修成為實打實的元嬰境,劉灞橋在即將卸去園主身份的師兄黃河那邊,就算有了個不錯的交待。不然劉灞橋無功而返,劉灞橋覺得就師兄那脾氣,都能夠將園主轉送別人,再將自己封山禁足百年,這輩子不練出個元嬰就別想著下山了。

    劉灞橋與許渾一樣登頂雲海上,很快就又不由自主地退回人間,劉灞橋重遊小鎮,去了趟督造官衙署,與那初次見麵的曹督造相逢投緣,一起飲酒。

    雲霞山金丹女仙蔡金簡,屬於比較讓人意外,以她的資質,山上幾位祖師爺,其實都不看好她此生能夠躋身元嬰,可這次竟然咬牙支撐到了最後,雖然隻是瞥見那天門一眼,也算大功告成。

    此次蔡金簡可算一步登天,不出意外的話,她此次返回師門,除了先前的那把祖師堂交椅,還該是雲霞山曆史上一位最年輕的女子祖師了。

    寶瓶洲的不少仙府,往往是修士成為金丹客,除了能夠單獨開峰、昭告一洲之外,還能夠在山水譜牒上,相當於抬升一個輩分,若是有幸躋身元嬰,再高一輩。

    至於上五境,大可以開山立派去。

    蔡金簡退出飛升台後,獨自一人,來到一座舊學塾外,她望向空無一人的學堂,不知在想什麽。

    黑衣男子薑韞,作為雲林薑氏子弟,沒有立即直奔雲林薑氏坐鎮的那條東海戰線,去與師父和大都督韋諒匯合,而是稍作停留,與那劉灞橋蔡金簡的選擇差不多,在這昔年的驪珠洞天小鎮上,一人故地重遊。

    隻是等他去了那座鐵鎖井,便有些失望,昔年那條垂入井底的鐵鏈,給他扯出後,就早早煉化為本命物了。

    既讓他將一座人身小天地,成功淬煉為失傳已久的“鐵山叢林”、“瑩澈道場”,又有了一件攻守兼具的仙家重寶。

    這次薑韞亦是躋身了元嬰境。

    其餘地仙,境界攀升,各有高低。能夠見到天門古貌的幸運兒,到底還是少數。

    秘密趕赴此地的一洲地仙當中,隻有那十之二三,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全然無所得,很快就摔出飛升台。

    隻是卻不敢流露出半點異樣臉色。

    唯一的“補償”,大概就是沒有在此破鏡,地仙事後去往老龍城戰場,需要積攢的戰功,就不用太多。

    隋右邊在那書簡湖真境宗內,破開龍門境瓶頸沒多久,算是這撥人當中資曆最淺的那位金丹地仙。

    但是隋右邊從純粹武夫中途轉去修行,這都能夠成為劍修,已經算是一樁大怪事,在十多年間,就成為一位金丹劍修,更是驚世駭俗。不過玉圭宗和真境宗,一炷香火的上下兩宗,都幫著隋右邊隱瞞極多。

    所以如果不是玉圭宗下宗嫡傳的障眼法身份,此次飛升台聚會,皆是寶瓶洲地仙,哪個不是將人心修煉成精的貨色,肯定要對隋右邊大起疑心。

    可是隋右邊此次未能破境,隻是到了金丹境瓶頸。

    她隻是看了些比一般地仙更多的天上風光。

    願隨夫子上天台,閑與仙人掃落花。

    可惜身邊無夫子,天上無仙人。

    其實隋右邊是有一定機會躋身元嬰的,但是隋右邊不知為何,在所背長劍願意為她護道一程的關鍵時刻,隋右邊反而刻意壓製了那把癡心的出鞘。

    由於並未出劍,不願以劍意抵禦天上罡風,她單憑修士體魄穩固心神,失去了更大的機緣。

    隋右邊退出飛升台後,劍心澄澈,非但沒有半點頹喪神色,道心反而更加堅定,她在騎龍巷的壓歲鋪子,買了些糕點,然後禦風去往州城。

    與隋右邊一起離開書簡湖的真境宗嫡傳,都是宗主韋瀅從上宗九弈峰帶來寶瓶洲,兩位與隋右邊同行北遊之人,皆是韋瀅的嫡傳弟子,與他們師父一樣都是劍修,那個年輕女子,名為歲魚,總喜歡吵著去劍氣長城砥礪大道,要去親眼驗證那劍仙米裕,到底有無師父那般容貌俊美。

    一個男子,名為年酒,好像除了修行練劍之外,對於世情庶務一竅不通,他唯一可做之事,就是攔著心愛師姐不要去劍氣長城了。

    不過記錄在真境宗山水譜牒上的名字,卻是韋姑蘇和韋仙遊。

    兩人的本命飛劍,分別是“魚龍”和“酒壺”,都是師父韋瀅幫他們取的,歲魚喜歡她的,年酒也喜歡自己的,因為酒壺之中,別有洞天。

    他們要比隋右邊稍早退出飛升台。

    他們先前暫住於州城內的一座仙家客棧,掌櫃的姓董,年紀不大,在北嶽地界,有那董半城的美譽。

    哪怕眼光挑剔如歲魚和年酒,也覺得客棧環境幽靜不俗,以後再來,就要首選此地。

    歲魚以心聲言語道:“隋右邊長得這麽好看,師父都喜歡,你怎麽不去喜歡?”

    年酒實誠答道:“隻喜歡會喜歡自己的。”

    歲魚大怒,罵了榆木疙瘩的師弟一句,“去死!”

    隋右邊身形落在客棧大門外,董水井的仙家客棧規模不大,規矩不小,哪怕是住客,都不能隨便禦風,出入此地,隻能走門。

    隋右邊找到了韋姑蘇和韋仙遊,隻說道:“去牛角渡。”

    那韋仙遊看了看那位隋右邊,看久了她,還是次次有驚豔之感,年輕人再看了看師姐,心想師姐你再這麽蠻橫不講理,我可就要喜歡別人去了。

    隋右邊和兩位真境宗嫡傳,都有劍符,能夠在龍州地界禦風遠遊,隋右邊作為落魄山嫡傳,自然早就擁有一枚龍泉劍宗打造的關牒劍符,隻是花真境宗的錢,多得一枚,也無妨。

    隋右邊背劍禦風,去往牛角山渡口。

    失而複得的那把長劍,既是癡心,也是吃心。

    隻是不知誰吃了誰的癡心,誰是夫子誰是負心人。

    ————

    一男一女,連夜離開清風城地界,一路小心隱匿身形,斂藏蹤跡,隻是等到進入北嶽地界,就好似遊山玩水一般,雙方年齡懸殊,老者身形佝僂,少女麵容清麗,不算太過出挑,老者時不時取出一枝梨花,輕輕撚動,少女見此倒也不羞惱,這位顏掌櫃若是真敢如此,誰占誰便宜還兩說呢。

    那老者比較過分,還要取笑她如今是鄉下姑子鄉裏樣兒。

    正是朱斂和清風城的狐國之主,一個返回家鄉。一個遠遊他鄉。

    如今的清風城,一定很雞飛狗跳。

    狐國之主,化名沛湘。元嬰境,七條狐尾。

    一座狐國,到底是放入蓮藕福地,相對與世隔絕,還是選擇將狐國安置在某座藩屬山頭,朱斂主要是看沛湘自己的意思。

    可事實上,沛湘到現在還是不太相信一座落魄山,能夠擁有一座中等福地。說到底,她隻是相信朱斂,又不相信落魄山。

    朱斂笑道:“忘記提醒你一句,到了我家公子山頭,務必務必牢記一個道理,以誠待人。”

    沛湘有些惴惴不安,愈發神色柔弱,風流滿身,咬了咬嘴唇,“你還是說得具體點,我記性好,低眉順眼做人做事慣了的。”

    實在是她與清風城許氏打交道久了,最怕“山上”二字。

    朱斂搖頭道:“我一多說,你會懈怠。而且也不需要我多說什麽,我家落魄山上,風和日麗得很,山外風雨,隻是拿來賞景之物。別處山頭,比如清風城,分銀子都有人罵。落魄山不一樣。”

    她又問了個問題,“落魄山上,有沒有比較小心眼的女子,我也很怕這個。”

    那個許氏婦人,確實讓沛湘至今忌憚不已。

    隻是一想到那婦人當下的尷尬處境,沛湘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女子比較喜歡為難女子。那婦人大概是覺得相貌不如自己,最喜歡往自己繡花鞋裏,天天放那軟釘子,現在遭報應了吧?

    用“顏掌櫃”的話說,就是反正許渾剛剛躋身了上五境,正好為清風城衝喜。

    清風城確實擅長造勢一事,先是嫡女嫁給上柱國袁氏庶子,又欲語還休的,許氏好像用那個心機深沉的嫡子,與那正陽山陶家老劍仙一脈聯姻。如今許渾跨過天大門檻,躋身上五境,以清風城的脾氣,若非一座狐國不翼而飛,別說北俱蘆洲,估計消息都能傳到皚皚洲去。

    朱斂笑言一個人得意忘形,容易吃耳光。讓沛湘深以為然,十分快意。結果當時她就挨了朱斂輕輕一巴掌,說你呢。

    黃昏中兩人途徑熱鬧繁華的紅燭鎮,隻要過了棋墩山,那落魄山,就算近在眼前了。

    沛湘如釋重負,仰頭便清晰可見那雲海繚繞的披雲山了,讓她又吃了顆定心丸。

    朱斂在一處市井鋪子買了很多瓜子,然後帶著沛湘去往一條街巷。

    沛湘以心聲輕聲問道:“是要見什麽人?”

    朱斂帶著身邊這位狐國之主,走在行人如織的街道上,笑答道:“衝澹江水神,李錦。”

    朱斂補充了一句,“他賣書,我買書,一直關係不錯,遠親不如近鄰嘛。”

    之前因為那位玉液江水神娘娘的事情,難免會讓李錦兄弟心有芥蒂,畢竟兔死狐悲,是人之常情。

    此次路過,得順便解一解那位掌櫃的心結。

    畢竟朱斂最擅長對付的,從來不是女子。

    女子需要對付嗎?

    反正朱斂是從來不需要的。

    沛湘心中了然,腳下這紅燭鎮,位於三江匯流處,便有了三位江水正神,其中李錦剛剛被大驪封正沒幾年,祠廟香火倒是不差。

    狐國本就是個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的地方,山上消息流轉極快,所以沛湘對於一洲秘聞密事,所知頗多。

    至於朱斂與李錦相熟,沛湘還不至於如何驚奇。畢竟那李錦雖然品秩不低,可畢竟才是一位大驪“山水官場的新人”,說不定需要與落魄山打好關係,與落魄山熟絡了,差不多就等於跟披雲山魏大山君攀附了關係。

    元嬰狐魅“沛湘”,雖然與那魏檗隻有一境差距,可雙方無論是身份,還是真實修為,雲泥之別。

    如今有個小道消息開始流傳開來,說那魏山君的金身,得了那三場金色大雨的浸潤和淬煉,很快就會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相當於修道之人躋身仙人境界,再次成為一洲五嶽中金身最為精純、法相最高的一尊山君。

    掌櫃是個容貌俊美的黑衣青年,躺在藤椅上,一邊持壺飲茶,一邊看書。

    隻是沛湘也沒多看李錦幾眼,容貌風姿一事,最怕貨比貨。

    李錦見到了覆有麵皮的朱斂後,很快就認出對方的身份,沒辦法,對方熟門熟路得過分了,書架上為數不多幾本與豔本沾邊的書籍,幾個眨眼功夫,就給那家夥拿在手中,以前經常愛不釋手,天人交戰,最終還是不舍得買的,今兒闊氣啊,毫不猶豫,大有一種“老子是讀書人,買書哪怕隻看一眼價格,就算愧對聖賢書”的架勢,看來朱斂出門一趟,掙著大錢了?李錦瞥了眼那“少女”,由於是坐鎮一方水運的江水正神,稍稍看出些端倪,境界高低還是無法確定,沒關係,這本就是個答案,那就是元嬰了?對了,清風城許氏有座狐國,名氣很大,狐皮美人更是遠銷一洲王朝、仙府,好一個狐媚子,怎麽,上了朱斂的賊船?落魄山是打算與清風城徹底撕破臉皮?這朱斂,果然是落魄山的主心骨人物,哪怕年輕山主不在家,都能夠如此決斷。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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