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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章 不能白忙一場(2/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44240更新時間:2022-01-28 01:33:59

    身邊這個好像一年年讓小竹椅變得越來越小的小師弟,當年在家鄉那個略顯消瘦的青衫少年,如今都是麵如冠玉的年輕儒士了。

    文聖一脈嫡傳,除了君倩,那麽連同先生在內,其實女人緣其實不差的,相當不差才對。

    到了曹晴朗這邊,就連崔東山都不敢確定了,畢竟女人緣再好,也得開竅不是?不然學那左右的榆木疙瘩,哪怕月老殷勤登門,次次給你錘爛紅線,或是拽著紅線使勁往師兄弟那邊跑,自個兒還挺得意,覺得自己什麽都明白,一旁當先生的,做師兄弟的,能咋辦?

    崔東山與曹晴朗的那場閑聊,其實也就是與落魄山暫且道別。

    一團白雲禦風遠遊時,忍不住回望一眼山清水秀。

    走了走了,多看幾眼,真要忍不住回去多嗑瓜子了。

    自家山上有老廚子和掌律長命在,放得心。山外還有那羨陽老哥,也是能放心的。

    劉羨陽真正能讓崔東山放心的,倒還真不是夢中練劍練出來的金丹劍修境界,而是那句“能否遠遠看一眼劉材”。

    看過之後又如何?劉羨陽當然是要去夢中殺人!劉羨陽都完全不去問因果緣由,更不問需要付出的代價大小,甚至連飽讀聖賢書的儒生身份,劉羨陽都要先放一放!

    有些鬼門關打轉的生死大事,經曆過一次,嚐過一次大苦頭了,是會讓人學聰明的。

    劉羨陽當年在家鄉,就已經為朋友做過一次。如今遇到同一個朋友的其它事情,卻還是如此不聰明。

    崔東山確定自家先生,陳平安哪怕到如今,還是覺得劉羨陽是比他要聰明許多許多的人。可能這輩子都是如此認為了。

    所以崔東山當時才會好像與騎龍巷左護法暫借一顆狗膽,冒著給先生責罵的風險,也要私自安排劉羨陽跟隨醇儒陳氏,走那趟劍氣長城。

    崔東山作為一個藏藏掖掖偷偷摸摸的小小“仙人”,當然也能做許多事情,但是可能永遠沒辦法像劉羨陽這樣理直氣壯,天經地義。尤其是沒辦法像劉羨陽這樣發乎本心,覺得我做事,陳平安說話管用嗎?他聽著就好了嘛。

    “如果我的話在陳平安那邊不管用,我就不是劉羨陽,陳平安就不是陳平安了。”

    饒是崔東山都不得不承認,這句劉羨陽沒說口的言語,很牛氣哄哄啊。

    那樣的劉羨陽,是配得上天底下任何一位好姑娘的。

    崔東山沒有去往大驪陪都或是老龍城,而是去往一處不歸魏檗管的大嶽地界,真武山那邊還有點事情要處理,跟楊老頭有些關係,所以必須要慎重。

    翻動老黃曆,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遠古神靈,其實一樣山頭林立,若是鐵板一塊,不然就不會有後來人族登山一事了,可最大的共同點,還是天道無情。阮秀和李柳在這一世的改變極大,是楊老頭有意為之。不然隻說那轉世多次的李柳,為何次次兵解轉世,大道本心依舊?

    崔東山打了個哈欠,在兩嶽地界接壤處,從臉朝天背朝地的鳧水姿勢驀然一個顛倒,往人間瞥了眼。

    北嶽地界城隍廟的大小夜遊神,如今大概是對自家魏大山君最“感恩戴德”的存在了。

    披雲山上,暫時無事的魏檗在一片小竹林內,

    僅剩這幾棵竹子,不但來自竹海洞天,準確說來,其實是那山神祠所在的青神山,珍稀異常。當年給阿良禍害了去,也就忍了。其實每次去落魄山竹樓那邊,魏檗的心情都比較複雜,多看一眼心疼,一眼不看又忍不住。

    如今竹林光景寒酸,有些青黃不接。魏檗歎了口氣,夜遊宴可以硬著頭皮再辦,竹子必須要鐵了心腸護好。

    先前找到崔東山,詢問白衣少年與竹海洞天有無香火情,能否再購買幾棵品秩相當的祖宗竹親近旁支,他披雲山這邊,可以砸鍋賣鐵高價買。崔東山當時臉色古怪,說我是願意硬著頭皮、豁出半條性命去為山君開這個口的,怕就怕我被青神山夫人打了個半死不說,還要連累披雲山直接成為青山神祠廟名單上的“頭等貴客”。

    魏檗隻好作罷。

    不過卻將希望寄托在陳平安身上,反正與女子打交道也罷,或是與前輩往來也罷,這位落魄山年輕山主真擅長。

    按時來落魄山點卯的州城隍廟香火小人兒,被周米粒私底下封賞了個暫時不入流的小官,騎龍巷右護法,也就是周米粒卸任的那個。並且與它坦言,說最後成不成,還是得看裴錢的意思,目前你隻是暫領職務。小家夥高興得差點沒回家敲鑼打鼓去。

    香火小人兒當時回到一州城隍閣,大概是頭戴官帽,腰杆就硬,小家夥口氣賊大,站在香爐邊緣上邊,雙手叉腰,抬頭朝那尊金身神像,一口一個“以後說話給老子放尊重點”,“他娘的還不趕緊往爐子裏多放點香灰”,“餓著了老子,就去落魄山告你一狀,老子現在山上有人罩著,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那位在整個龍州、大小城隍位列第一尊的城隍爺,笑嗬嗬回了句好大的官威啊。

    小家夥膽氣稍減幾分,學那右護法雙臂環胸,剛要說幾句英雄豪氣言語,就給城隍爺一巴掌打出城隍閣外,它覺得麵子掛不住,就幹脆離家出走,去投靠落魄山半天。騎龍巷右護法遇到了落魄山右護法,隻恨自己個頭太小,沒辦法為周大人扛扁擔拎竹杖。倒是陳暖樹聽說了小家夥埋怨城隍爺的諸多不是,便在旁勸說一番,大致意思是說你與城隍老爺當年在饅頭山,患難與共那麽多年,如今你家主人好不容易升為大官了,那你就也算是城隍閣的半個臉麵人物了,可不能經常與城隍爺慪氣,免得讓其它大小城隍廟、文武廟看笑話。最後暖樹笑著說,咱們騎龍巷右護法當然不會不懂事,做事一直很周全的,還有禮數。

    小米粒就在旁使勁點頭,動作輕柔擱在香火小人的腦袋上,說咱們當過和正在當騎龍巷右護法的,都鬼精鬼精機靈得很嘞。

    香火小人兒先是一愣,然後一琢磨,最後開懷不已,有了個台階下的小家夥便一個蹦跳離開石桌,開開心心下山回家去了。

    劉羨陽今夜獨自行走在龍須河畔,一直走到了鐵符江,對岸就是江水正神楊花的水神祠廟,劉羨陽這才轉身。

    在離開南婆娑洲之前,老先生與他在那石崖上道別。與劉羨陽說了件事,然後讓他自己選擇。

    劉羨陽當時抬起手腕,苦笑不已。沒有什麽猶豫,作揖行禮,劉羨陽懇請老先生幫忙斬斷紅線。

    陳淳安笑著以雙指撚斷那根紅線,提醒劉羨陽,“回了家鄉,多加小心。能搗鼓這個的幕後人,肯定不簡單。”

    劉羨陽歎了口氣,使勁揉著臉頰,那個劍修劉材的古怪存在,委實讓人憂心,隻是一想到那個賒月姑娘,便又有些得勁,立即跑去水邊蹲著“照了照鏡子”,他娘的幾個陳平安都比不過的俊小夥,賒月姑娘你真是好福氣啊。

    北俱蘆洲。

    魚鳧書院的山長周密,在等兩封回信,暫時又無法去寶瓶洲散心,就隻好就近散心走了趟獅子峰。跟兩位新老朋友,一起喝酒,好友峰主和武夫李二。

    其實前不久周密就造訪過獅子峰,當時還有個自稱來自山崖書院的年輕儒士,跟周密相逢時,年輕人在山上看書,一看就是個不會虧待自己的,一副碗筷一壺酒,幾碟子佐酒菜,那個叫李槐的,將周密當成了獅子峰的修道之人,毫不怯場,很熱情,硬拉著周密一起喝酒,將桌上剩餘半壺酒,直接送給了自稱姓周的“周大神仙”,說在家鄉那邊對付佐酒菜,甭管是鹽水花生還是啥的,用筷子都是交情“沒到門”,周神仙隻要不介意,那就千萬別講究,還說他有個姐姐在山上修行,勞煩周神仙以後稍稍照顧幾分,年輕人舉起酒碗,說他先提一個。

    周密笑問你那兒子回寶瓶洲了?

    李二笑著點頭,說回了,不能總是遠遊在外,我兒子是讀書人嘛。

    李二與媳婦,到現在還是覺得自家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兒子李槐的讀書人身份。

    至於女兒李柳,在李

    二這邊,當然打小就是極好極懂事的閨女,如今也是。

    那峰主笑容尷尬,倒不是那李槐不懂事,而是太懂事,為了他姐的山上仙緣,真是什麽肉麻話都說得出口,一來獅子峰上沒這風氣,再者老元嬰在山外也是酒桌上吃慣了奉承話的,所以老修士倒不是扛不住那些個馬屁,而是那小子左一句“我姐手腳笨心不壞,得是多大福氣,才能在這獅子峰修道啊”,右一個“要是我姐不小心好心辦壞事,峰主老先生一看就是飽讀詩書的老神仙,多擔待些,可打罵幾句立規矩,那也是要得的”。老元嬰隻好笑嗬嗬,一個字都不敢多說。敢接話嗎?哪裏敢啊。

    那位獅子峰的開山老祖師,可不是李槐眼中什麽金丹地仙韋太真的“身邊婢女”,而是將一頭淥水坑飛升境大妖,當做了她的婢女隨便使喚的。

    與李二他們喝過了酒,周密獨自一人,來到那處視野開闊的觀景涼亭,輕輕歎息。

    “先生,天下可做可不做之事,我們先做了再說,先生要是覺得路遠,學生就代勞,負責封正儀式。不過別忘了寄給學生那道青色材質的文廟敕令。”

    由於與某位王座大妖同名同姓,這位自認脾氣極好的儒家聖人,給文廟的書信,一板一眼。隻是給自家先生的書信末尾,就差不多能算不敬了。

    “若是先生連這都做不到,學生便要將先生傳授的聖賢道理,還給先生了,不僅如此,還要辭了山長一職,儒生周密要去會一會那個蠻荒天下的文海周密,反正兩個最後隻能剩下一個。”

    嬰兒山雷神宅那邊,兩個外鄉大爺總算滾了。

    那個叫陳靈均的,到最後都沒低頭認錯,還是“你們先認錯改錯,老子再道歉”的架勢,雷神宅之所以放人,是因為龍亭侯李源寄來了第二封密信,信上就一句話,別給臉不要臉,老子的那位好兄弟,再在你家多吃一頓牢飯,老子就讓你們雷神宅變成一座水牢!

    隻不過陳靈均這會兒還被蒙在鼓裏,隻當是心中默默許願、祈求老爺多多保佑平安,終於靈驗了。

    一世英名都毀在了雷神宅。

    不過總算不用每天戰戰兢兢吃那牢飯了,不然哪天稍微帶點葷味了,陳靈均就覺得是一碗斷頭飯,然後轉頭看著一旁好友狼吞虎咽,就要悲從中來,隻覺得自己連累了這位好兄弟。

    如今可好,天高地闊了,那嬰兒山雷神宅的那幫老神仙,非但沒有跟自己計較那“神宅”兩字的損失,反而一大幫子成群結隊的,和和氣氣將自己禮送下山了。

    陳靈均將身上的神仙錢,都偷偷留在了牢獄裏邊,隻留下點保證他和好哥們吃喝不愁的金葉子和銀錠,雷神宅做事情不講究,他陳靈均還是講究人。

    下山後,陳靈均難免有些悶悶不樂。

    那個年輕車夫說道:“雷神宅的神仙老爺不認那個錯,咱哥倆不也沒認錯,就當扯平了。”

    陳靈均遠遠回望一眼嬰兒山,“都是當神仙的人了,認個錯改個錯,就有那麽難嗎?”

    年輕車夫笑道:“神仙麵子大,還是老百姓麵子大啊,老弟啊老弟,你真是個蠢貨,這都想不明白。”

    陳靈均哈哈一笑,壓低嗓音道:“去他娘的麵子。”

    年輕車夫說道:“喝好酒去,管他娘的。記得挑貴的,省吃儉用,摳搜摳搜,就不是咱倆的風格。”

    在一處海邊城池,陳靈均尋了一處酒樓,要了一大桌子酒菜,陳靈均與患難與共的好兄弟,一起飲酒,一同大醉。哥倆得用酒氣衝一衝晦氣。

    那個車夫出身的年輕人,名叫白忙,名字怪了些,一次陳靈均在酒肆喝高了,就說這個名字不太喜慶,拍胸脯與好友保證,等咱們一起回了家鄉,就讓我家老爺幫你取個名字。陳靈均當時站在板凳上,翹起大拇指,說我家老爺取名字,這個!

    雖然是個年紀輕輕的車把式,卻是個實打實的三境武夫,走慣了江湖的。

    陳靈均交朋友,又不看境界。何況在他家鄉,境界這玩意兒,真別當真,最沒勁。

    天大地大,投緣最大。

    今天在酒樓與好哥們白忙喝酒,喊了一大桌子招牌菜,白忙說了句文縐縐的言語,說難得“今天無事”,最適合喝好酒。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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