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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六章 那就打(2/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38910更新時間:2022-01-28 01:34:49

    而這等凶殘暴虐行徑,在那蠻荒天下,卻是家常飯一般,年年有,處處有。

    強者講理,弱者跪地聽著便是,能活下來,再活成一位強者,再來繼續講同樣的道理。

    這就是蠻荒天下。

    此外還有那龍虎山天師府,也出現了一場類似太平山變故,有一枚被周密暗藏龍虎山的棋子,隱匿極深,是一位黃紫貴人的道侶,差點就揭掉了那道大門的曆代天師符籙封印,如果不是大天師趙天籟離山趕赴桐葉洲之時,並未攜帶仙劍萬法下山,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瞧見了斐然作揖這一幕,浩然天下這邊,許多有心人,反而一下子心情凝重起來。

    兩座天下的那場架,怎麽打起來的?為何浩然天下如此吃痛?扶搖、桐葉、金甲在內三洲山河悉數陸沉?東寶瓶洲和南婆娑洲也都各有半洲之地,變得支離破碎?很簡單,浩然賈生,變成了蠻荒天下的文海周密。若非寶瓶洲的那支大驪鐵騎,能夠死守住一座中部陪都戰場不退,若非南婆娑洲始終未能被蠻荒天下全部收入囊中,說不定之後的北俱蘆洲和流霞洲,就會被蠻荒天下順勢改換天時地利。歸墟既然能夠被托月山大祖打開,讓蠻荒天下妖族撤回家鄉,那麽同樣的,駐紮在浩然天下的各大妖族軍帳,一樣可以更快補充兵力,就算掏空了蠻荒天下的底蘊又如何,打贏了這場架,緩緩歸鄉便是。一旦形成合圍中土神洲之勢,如今兩座天下的最終形勢,就會顛倒過來。

    這一切,都是那個文海周密,一個滿腹經綸的書生,一手造成兩座天下的慘烈碰撞,山上山下,死傷無數。

    好了傷疤才能忘了疼,如今才過去幾年?文廟收拾殘局都才剛開了個頭,數洲山河的妖族餘孽,還在四處暗中作祟。

    所以多出一兩個飛升境劍修,對於浩然天下而言,根本不算什麽,怕就怕蠻荒天下再多出個新文海。

    曾經的甲申帳領袖,少年木屐,後來的周密關門弟子,周清高。他此刻就站在斐然身邊。

    周清高笑著對那位年輕隱官抱拳致禮。

    可惜隱官大人就沒搭理他。

    其實上一次見麵也是這樣的光景,在兩截劍氣長城崖畔,周清高誠心誠意想要邀請陳平安複盤棋局,結果吃了個閉門羹。

    周清高對此無所謂,證道長生的修行之路,大道漫長,歲月悠悠,總歸是有機會重逢的。

    文廟這邊,眾人所站位置,與先前有些變化。

    儒家聖賢居中,然後依次排開。

    釋道兩教高人和兵家老祖,年輕人許白,站在左端。諸子百家老祖師們,一同站在最右邊。

    五位劍氣長城的劍修,雖說就站在一位儒家書院山長的身邊,可到底不算什麽最中間位置了。

    所以一位劍仙妖族修士,與那齊廷濟嗤笑道:“齊老劍仙,論功行賞過後,看來地位不高啊,都不如劍氣長城了,越混越回去怎麽行,幹脆來咱們這邊得了,板上釘釘的王座之一。哪裏需要寄人籬下,給人當條走狗?!”

    又有一位仙人境大妖哈哈大笑道:“呦,這不是咱們的隱官大人嘛,總算換行頭啦,都快認不出了。怎麽回了家鄉,連看門狗都當不成了?站這麽偏的地方,害得老子都快要把脖子轉斷了,差點就要讓隱官大人再立一功。”

    還有個煽風點火的仙人境妖族,“陳平安,就沒在文廟掙個陪祀聖賢身份?反正亞聖一脈都不濟事,廢物一籮筐,加一塊兒都不如你一個。要是來咱們這邊,你不坐王座誰坐?隱官大人的劍術是一絕,罵人本事更是登峰造極,在城頭那邊待過的托月山百劍仙,都是領教過的,哪個不佩服?隱官大人登上王座的時候,我都願意趴地上當那墊腳台階!”

    一位眉發雪白的年邁飛升境大妖,身形佝僂,是那甲子帳大妖官巷,望向那個久聞大名的年輕人,笑眯眯道:“隱官大人,有無興趣去我家做客啊,有個我最喜歡的家中晚輩,模樣不差的,她對你仰慕得很啊。你們雙方應該打過照麵,她曾經與好友駕車趕赴劍氣長城,專程去見你一麵,還說你們一見投緣,隱官大人都送了一件定情信物給她。她可是說了,願意做小,不與寧姚爭大婦位置。”

    陳平安始終置若罔聞,隻是雙手籠袖,開始閉目養神。

    阿良一臉向往神色,躍躍欲試,如果不是在文廟,估摸著就要嚷嚷一句“有本事衝我來”了。

    結果立即有妖族放聲大笑道:“狗日的阿良,快喊爺爺,王八馱碑好幾年,滋味如何?”

    阿良微微一笑,學李槐那小王八蛋,抬起手掌在脖子那邊,輕輕抖了兩下。以眼神示意,下次遊曆蠻荒天下,就找你敘舊了。

    不曾想那妖族立即喊道:“阿良爺爺,你是我爺爺,我家就在托月山!”

    阿良扯了扯儒衫領口,有點鬱悶。

    其實絕大部分的浩然議事之人,都聽不懂蠻荒天下的大雅言和幾種主要方言,所以文廟這邊,專門有一個精通蠻荒言語的書院山長,負責以心聲解釋一遍妖族修士的言語內容。

    於玄聽著那些亂糟糟的言語,疑惑道:“火龍老弟,聽口氣,陳平安很會罵人?看樣子,可不像。”

    那小子瞧著很讀書人啊。模樣俊,話不多,符合道書上所謂的“道氣輕清山中客”一語。而且陳平安教出來的弟子鄭錢,在那金甲洲戰場,分明也是個懂禮數守規矩的小姑娘。隻有出拳狠得……像個妒婦,好似拳下所殺,全是一群不要臉的狐狸精。可等到收拳,就又很大家閨秀了。

    火龍真人想了想,其實也正納悶呢,印象中的陳平安,確實不是個會罵人的,老真人卻擺出一副比老秀才更熟悉陳平安的架勢,撫須笑道:“你這就不懂了,這小子在私底下,言語很損人的,也就在我這種被他由衷敬佩的長輩身邊,陳平安會溫文爾雅。你想啊,陳平安是小鎮陋巷出身,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沒吃過雞蛋還沒見過老母雞下蛋?”

    於玄點點頭,轉移話題,談錢沒關係,可不能總繞不開什麽老母雞啊,說道:“換了這麽個年輕的,心機不淺啊,幫著蠻荒天下當家做主,反而有點棘手了。”

    火龍真人沉默片刻,“怕就怕有人誤以為可以得寸進尺,隨隨便便就能占盡便宜。如果形勢所迫,其實真要再打一架,未嚐不可,但是怎麽打,太重要了。要是因為覺得蠻荒天下是個紙糊簍子,兩眼一閉頭一低,吭哧吭哧就衝殺過去,那我就閉關睡覺去,別人愛咋咋的。”

    於玄說道:“皚皚洲劉財神肯定願意打這一仗。”

    火龍真人笑了笑,“劉聚寶這個人,好就好在有眼力,掙錢十分高明。先前議事怎麽個情況,他已經心裏有數了,不會也不敢瞎起哄的。”

    雖然是兩座鏡花水月,但是兩座天下修士,依舊隔著數百丈遠。

    可憐那九位浩然王朝皇帝,是真看不清“對岸”的光景。所幸對方那些言語,文廟這邊都會複述一遍,總算當了睜眼瞎,不至於再是個聾子。

    斐然一揮袖子。

    雙方之間的空白地帶,出現了一幅蠻荒天下的袖珍山河圖,堪輿圖上每一處起伏,都是異常雄偉的大嶽山脈,每一處細微蜿蜒,都是一條萬裏江河。

    反正這幅圖,文廟肯定早就有了,而且會更加詳盡,會在旁邊仔細標注出所有蠻荒天下當地勢力,妖族數量,修士狀況,物產……

    周清高突然用醇正的中土神洲大雅言,笑道:“大好河山,憑君割取。”

    綬臣同樣沒有以方言開口,微笑道:“隻要浩然天下本事足夠,處處都是寶瓶洲齊瀆以南疆土。”

    那個先前笑眯眯與隱官和氣言語的大妖官巷,自顧自點頭道:“蠻荒坐等浩然還禮!”

    這三位的言下之意,好像篤定了浩然天下要大舉攻伐蠻荒,而打仗一事,蠻荒天下,隻有歡迎。

    一直閉目養神的陳平安突然睜開眼,斜眼看了下對麵位置居中的斐然,周清高和綬臣。

    周清高似乎察覺到年輕隱官的視線,臉上立即有些笑意。

    好像苦等多年,終於得到了年輕隱官的些許關注,這位文海周密的關門弟子,還挺開心。

    隻不過那個年輕隱官,很快就又袖手閉眼打瞌睡一般,好像根本不理會兩座天下的走勢。

    那個玄密王朝的少年皇帝,扯了扯一旁那位太上皇的鬱泮水,輕聲道:“鬱爺爺,這幫畜生有點膽肥啊,怎麽聽著像是打了大勝仗的一方。”

    鬱泮水眼神滿是讚許,英雄出少年啊,低頭微笑道:“陛下你的膽子也不瘦啊,說話跟打雷差不多,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少年皇帝心中哀歎,得嘞,說錯話了。身邊這個鬱老胖要是捶胸頓足,痛心疾首狀,那就說明說話說對了。可要是笑嗬嗬,一臉慈祥,就完蛋了。

    鬱泮水笑嘻嘻向對麵揮手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哈,誰計較誰傻子,誰在乎誰沒卵。”

    阿良心聲罵道:“肥美人,你要點臉。”

    鬱泮水立即答道:“對對對,好好好。”

    肥美人這個綽號,哪怕是鬱泮水都要遭不住,所幸暫時隻是私底下的兄弟稱呼,真不能流傳開來,回頭山水邸報一開,千萬不能跟嚴大狗腿落個同樣下場。

    大源皇帝輕輕咳嗽一聲。

    崇玄署仙人楊清恐立即施展道法,隔絕出一座小天地,大源皇帝這才壓低嗓音,問道:“國師?”

    楊清恐依舊是以心聲說道:“輸人不輸陣,如果不是擺出這副架勢,還怎麽跟我們漫天要價。不太可能真的打起來。”

    有些話,不適合在這裏說,那就是浩然天下的人心,如今反而不再凝聚了。尤其是扶搖、桐葉兩洲的山河廢墟,其實已經足夠喂飽一部分人了。再加上蠻荒天下大軍的凶悍程度,皚皚洲與流霞洲,以及中土神洲腹地的山下,可能完全沒有印象,但是對其餘幾洲來說,印象會很深刻,以至於接下來兩三代人的凡夫俗子,每每談及此事,都會心有餘悸。至於親身經曆過各洲戰事的山上修士,那就更不用多說了,以後修行路上,隻要偶爾想起,都會揪心幾分。最關鍵的,蠻荒天下能夠驅趕豬狗一樣,強行征兵後,不計代價地驅趕大軍趕赴劍氣長城戰場,路上死傷多少?妖族修士之外,死了幾百萬?一千萬有沒有?反正屍骨累累,遍地殘骸!按照渡口那邊傳來的諜報顯示,妖族鬼修在最近二十年內,數量暴漲。

    浩然天下這邊,文廟做得到?一旦無法集結足夠數量的兵馬,去往蠻荒天下的那場打仗,意義何在?送死嗎?退一步說,進展順利,一路高歌猛進,不斷往南推進,可就算打下數萬裏幾十萬裏山河,怎麽守?誰來守?即便守住了,意義何在?會不會得不償失?難道人人都堅信不疑,能夠一路殺穿整座蠻荒天下?然後文廟再來論功行賞,誰都可以分一杯羹?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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