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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九章 與諸君借取千山萬水(十)(2/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36130更新時間:2022-01-28 01:36:38

    如今南塘湖,湖水又滿,梅花重開,山水氣象一新。

    陳平安抱拳笑道:“見過宋觀主,秦湖君,周仙子。”

    一番客套過後,陳平安隻說找邵劍仙敘舊,就不與青梅觀叨擾了。

    看得出來,南塘湖三位,都萬分緊張。

    人的名樹的影。

    原本隻是一個數座天下的年輕十人之一,就足夠震懾人心了。

    所以聽說陳山主很快就會離開渡船,既滿懷遺憾,又鬆了口氣。

    到了邵雲岩住處,邵雲岩問要不要喝酒,陳平安說不必了,閑聊幾句,馬上就走。

    酡顏夫人卻是正襟危坐,規規矩矩,雙手虛握拳,輕放膝蓋上,目不斜視,拘謹得像是在自家龍象劍宗祖師堂議事,見著了那位宗主齊老劍仙。

    陳平安問了邵雲岩一些龍象劍宗和南婆娑洲那邊的近況,然後與酡顏夫人說道:“可以的話,酡顏夫人最好還是換個道號。”

    酡顏夫人苦著臉問道:“與隱官大人請教,這是為何?”

    咋個了嘛,我不過是隨便取個好聽些的雅致道號,都礙著你啦?莫不是非要我取個土了吧唧的,隱官大人才覺得順耳?管得這麽寬?

    陳平安笑道:“隨口一說,有個純粹武夫,名叫馬臒仙,前不久跌境了。你覺得晦不晦氣,吉不吉利?當然酡顏夫人要是自己覺得沒什麽,我就更無所謂了。”

    酡顏夫人哀歎一聲,輕輕跺腳,這都能被自己趕上?

    邵雲岩要比酡顏夫人更關注浩然天下事,問道:“是那個曹慈的大師兄,馬臒仙?”

    陳平安點點頭,然後從袖中摸出一隻白碗,雙指好似拈起一物,晶瑩剔透如一顆驪珠,寶光流轉,水運充沛。

    邵雲岩是個識貨的,笑問道:“這是?”

    陳平安解釋道:“之前在中土神洲某地,見過大妖仰止了,算是一樁買賣的額外添頭。”

    邵雲岩心中疑惑,笑著打趣道:“隱官大人這是做什麽?無功不受祿,這趟出門遠遊,就隻是跑腿而已,與遊山玩水無異。我又不修行水法,此物送給我,豈不是暴殄天物。”

    酡顏夫人卻是聽得一陣頭大,被一頭舊王座大妖吃進肚子的東西,也能……乖乖吐出來?

    咱們隱官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呐。

    陳平安瞥了眼酡顏夫人,沒好氣道:“去請那位秦湖君過來一敘。記住了,是請。”

    等到那位南塘湖姓秦的女子水君前來,見那陳隱官已經與那位邵劍仙,一同站在門口廊道中,早早等著她登門了。

    桌上有隻白碗,碗內那顆水珠,等到秦湖君落座後,如逢故人,如見舊主,寶光熠熠,光射滿屋。

    其實陳平安原本沒打算找這位秦湖君做買賣,隻是如此湊巧,就當是一種不可錯過的緣分了。

    秦湖君聽說過後,死活不願收取那筆功德,隻說南塘湖八成湖水,能夠物歸原處,就已經是天大的幸運,別說是那舉手之勞,點燃一炷心香,南塘湖便是為隱官大人建造一處生祠、供奉神主都是應該的。

    她這一番誠心言語,說得一旁酡顏夫人心情複雜,不曾想這個悶葫蘆女子湖君,不開口則已,一開口說話,就這麽落魄山。

    等到那位年輕隱官離開渡船,邵雲岩笑著提醒道:“秦湖君,聽我一句勸,建造生祠一事,還是算了,也別偷偷摸摸供奉牌位、每天敬香,隱官大人怎麽說也是一位儒家弟子,於禮不合。”

    秦湖君雙手端著那隻白碗,一直沒有收入袖中,想了想,說道:“按文廟例,我作為一湖水君,準許開府,是可以就近與書院請來一部儒家文廟祭祀禮器的,那我如果與觀湖書院開口,討要文聖老爺的某本聖賢書籍,總不會給隱官大人惹麻煩吧?”

    邵雲岩露出讚賞神色,點頭笑道:“此事可行。”

    酡顏夫人感慨不已,秦湖君你是在落魄山修行過的吧。

    跳波河,如今已經正式改名為老魚湖。

    舊河伯岑文倩,也順利晉升兩級,升遷為一地湖君,與河水正神同品秩,剛剛得了個正七品官身。

    因為之前岑文倩跟隨女子侯君楊花,一同走了趟陪都工部,在大瀆疏浚、以及某些“合龍”等事,建言頗多,並且被大驪朝廷判定為優評,如今岑文倩甚至還兼著一個陪都水部員外郎的臨時官職,每隔一段時日,還需要去陪都那邊“點卯”當差值班。並且經由楊花親自舉薦,大驪朝廷禮部勘驗,升任湖君一事,順利通過,事情不少,關節頗多,但是速度極快。

    這讓岑文倩感慨萬千,同樣的事情,若是在故國官場,別說不到一個月功夫,估計沒個一年半載的磨蹭,都休想達成。

    見到了那個青衫劍仙,相互間作揖行禮,然後相視一笑,某些事情,既然雙方心知肚明,隻在不言中了。

    一炷香之事,岑文倩毫不猶豫就答應下來,“那我就不留陳先生了。”

    不曾想陳平安笑道:“喝幾杯酒的功夫,還是有的。”

    岑文倩問道:“那就去疊雲嶺打秋風去?”

    疊雲嶺山神府的自釀酒水,名氣不小。

    當年那個姓崔的讀書人,慕名前來,一為跳波河的魚,二為疊雲嶺的酒,若能喝酒又吃魚,便是一絕。

    陳平安點頭道:“吃狗大戶,就當劫富濟貧好了。”

    到了疊雲嶺山神祠那邊,廟祝趕忙準備了一處僻靜屋舍,竇淹站在門口,笑臉相迎,快步向前,老神仙臉色那叫一個諂媚,“這不是陳劍仙嘛,我就說今兒翻黃曆,怎麽就既宜遠遊又宜待客了,原來是陳劍仙賞臉,給咱小小祠廟一個待客的機會,走,裏邊坐,岑湖君,怎的空手而來,不像話了啊,快,通知湖君府那邊,送兩尾大魚過來,我今天就親自下廚,為陳劍仙做一桌子家常菜。”

    幫著自己的疊雲嶺,與那碧霄宮搭上線,侯君楊花親臨此山,竇淹算是在侯君那邊好歹混了個熟臉,尤其是還幫著老友岑文倩渡過難關不說,還因禍得福,改道一事,明明是樁禍事,反而升官,如今岑文倩都曉得與那位侯府“眉來眼去”了,別說喊一聲陳劍仙,就算讓竇淹低頭哈腰,學那些官場上的馬屁精,喊陳大爺陳老爺都沒問題。

    一般的年輕人,哪裏曉得求人辦事的難,人窮夏日徹骨寒,求人如吞三尺劍,能夠一輩子都不懂這些個老理兒,大概就是真正的幸運人了。

    原本竇淹已經做好了親自下河捕魚的準備,那岑文倩興許是走了幾趟大瀆侯府和大驪陪都,一下子便榆木疙瘩開竅了,竟是讓他們稍等,然後親自去撈魚了。

    很快就上了一桌子酒菜,竇淹摘了圍裙,隨手搭在椅背上,表示的的確確是自己親自下廚。

    陳平安夾了一筷子清蒸鱸魚,正是那跳波河獨有的杏花鱸,再抿了一口酒,呲溜一聲,豎起大拇指,讚歎道:“吃魚喝酒,滋味絕好,名不虛傳。”

    隱匿在某處的青同,隻得小聲提醒道:“繼續逗留下去,這筆生意就虧大了。”

    陳平安滯留在光陰長河的夢境中,本身就需要折損一些功德。

    “辛辛苦苦做買賣,圖個什麽?”

    陳平安以心聲與之笑道:“不就是圖個我想喝酒了,就有朋友請我喝酒,想要吃喝多久就多久。”

    青同隻得繼續耐心等著。

    先前在那女子侯君府邸喝茶時,也沒見你如此氣概豪邁啊。

    那會兒陳平安其實在心中絮叨了幾句,看架勢,都要與那個久久不肯露麵的楊花記賬了。

    竇淹得知落魄山在那桐葉洲,竟然有創立下宗的打算,便開始打探消息,笑問道:“那邊真要學咱們寶瓶洲,開辟出一條嶄新瀆水?真要開工,真能成嗎?”

    浩然九洲,文廟三位正副教主,連同三大學宮祭酒、司業,先後各自趕赴各洲,總計封正了十六條大瀆。

    北俱蘆洲和寶瓶洲各有一條,桐葉洲一條都沒有,所以那場桃葉之盟,其中一事,就是商議合力開辟大瀆,重新疏浚舊瀆水道,

    將那條埋河作為主幹,通河入海,大泉王朝姚氏女帝,估計也有這份考量,才願意摻和那些山上事。

    當然不是所有入海之水,都可以稱呼為“瀆”的。

    就像那桐葉洲的燐河,加上支流,長達萬裏,就連河神的品秩才從七品,但是些水脈長不過三四千裏,也能成為大瀆。

    而文廟關於江河改名,如何升遷,如何獲得“瀆”字後綴,從未對外公布具體的評定之法。

    陳平安點頭笑道:“是有這個打算,但是具體實施起來,比較難,一來各方利益,極難平衡,岑湖君是治水行家,最清楚這裏邊的坑坑窪窪。再者桐葉洲那邊,大伏、天目和五溪三座書院的山長,誰都不敢點這個頭,此舉可行與否,就算是某種暗示,書院那邊肯定都不會給的。一旦大瀆有了主幹河道的雛形,合龍的合龍,分流的分道,改路的改道,結果最後文廟那邊通不過,導致這條大水始終無法獲得大瀆稱號,那麽對於參與此事的大泉姚氏,北邊的金頂觀,以及蒲山雲草堂,這些所有參與其中的王朝、小國和山上仙府來說,可就不是幾十顆幾百顆穀雨錢的損失了,一不小心就是總計多達上萬顆穀雨錢的爛賬、糊塗賬,然後狼狽不堪,各回各家,再要想填平各自的財庫窟窿,估計會讓各國戶部尚書和山上的財神爺們一氣之下,全部辭職卸任了事,反正沒啥盼頭了。”

    竇淹歎了口氣。

    陳平安舉起酒碗,與竇山神輕輕磕碰一下,笑問道:“怎麽想到問這個了。”

    岑文倩也好奇,南邊那個桐葉洲有無一條大瀆,與你竇淹這個山神能有什麽關係,便調侃一句,“當著芝麻綠豆官,操著首輔尚書的心。”

    好友之間,往往以相互拆台為樂。

    竇淹一仰頭,碗中酒水一飲而盡,也就照實說了,“這不桐葉洲那邊有個不大不小的山上門派,是桃葉之盟的山上勢力之一,一路托關係,找到了咱們寶瓶洲,然後我一個山神好友,不知怎麽就摻和其中了,這家夥覺得有機可乘,是發財的路數,就問我要不要參加,可以湊一筆錢,事成之後,至多兩三百年就能回本,然後就可以每天躺著分賬數錢了,這樣的好日子,可以持續七八百年,按照那個朋友的說法,粗略算下來,至少可以有翻兩番的利潤。”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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