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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一章 吾為東道主(上)(3/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24454更新時間:2022-01-28 01:36:39

    洞靈老祖打道回府,動靜又大,就算是那些離著大殿頗遠的地界,府內譜牒修士和丫鬟雜役們,紛紛停下手上活計,都跪地不起,口呼老祖。

    也不管開山老祖看不看得見,聽不聽得著,反正都是一份心意。

    吳懿轉頭望向大殿門口,等著黃楮等人來這邊恭迎大駕。

    都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草窩,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以前的寶瓶洲,別說地仙,就是個龍門境,便足可橫行一方,隨處遊曆,招搖過市。如今哪裏成,任你是位元嬰境,恐怕都要夾著尾巴做人吧。

    鐵券河邊,高釀久久沒有收回視線,腳邊河流,被吳懿遁法的氣機牽引,水麵起伏不定,掀起陣陣驚濤駭浪,老河神都沒敢平穩水勢,隻是杵在原地感慨不已,洞靈老祖的這一手水法,真是玄妙通神了,比自己這江河正神都要抖摟得順溜了,高釀不由得歎息不已,輕輕搖頭,喃喃道:“人各有命,羨慕不來啊。”

    隻是高釀又有幾分心疼,紫陽府的年夜飯,可不是白吃的,若是空手登門,畢竟於禮不合。

    半點不比參加魏大山君的夜遊宴來得輕鬆啊。

    耳邊驀然響起一個略帶笑意的嗓音,“確實令人羨慕。”

    高釀猛然轉頭,瞧見一個青衫長褂的外鄉人,有幾分眼熟,再定睛一瞧,一下子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實在是對方的身份太多,隻需隨便拎出一個,都能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老河神隻覺得畢生功力,竟是一成都使不上勁了。

    陳平安笑道:“高河神不用如此局促。”

    高釀小心翼翼問道:“陳山主此次出門,是要找洞靈老祖敘舊?”

    陳平安點頭道:“是要找吳懿談點事情。”

    高釀立即說道:“小神願為陳山主帶路!”

    這位以“死道友不死貧道,貧道幫你撿腰包”著稱朝野的的鐵券河神,金玉譜牒上邊的品秩,遜色於白鵠江這樣的江水正神,祠廟神像高度也就矮了三分,但是若論金身堅韌程度,卻半點不輸蕭鸞,這就是有靠山的好處了,世俗王朝的公門修行,講究一個朝中有人好做官。山水神靈,若是山上有人,一樣事半功倍。像這條鐵券河,就因為與紫陽府的關係,河廟庫房就有神仙錢,有錢就能拉攏山上仙師和達官顯貴,幫忙揚名,名聲在外,有香客便有香火,隻要香火鼎盛,便有了更多心誠的善男信女,來此虔誠燒香,許願便靈驗幾分。

    陳平安笑道:“不著急去紫陽府,有勞高河神帶我逛一逛鐵券河。”

    “柴門有慶,榮幸至極。”

    高釀都沒敢大嗓門說話,戰戰兢兢,顫聲道:“小神怕隻怕鐵券河景致尋常,入不了陳山主的法眼。”

    陳平安搖頭笑道:“上次行走匆忙,隻是潦草看過鐵券河的風光,這次怎麽都得補上。”

    之後隨便聊到了紫陽府那頓異常豐盛的年夜飯,陳平安神色古怪幾分。

    如今好些山水邸報上邊,都夾雜有一句“人生難見兩回竹枝蟹。”

    估計光憑這句話,就能讓書簡湖的金衣蟹銷量暴漲,別說將相公卿,就是山上修士,隻要有錢有關係,能信這個邪?

    吃過一回,就要吃第二次,等到吃過了第三、四次,興許覺得滋味也就那樣了,但是能夠吃上多次竹枝蟹的,他們的身邊人,遇到些事情,不知道給這撥人送什麽禮,或是每逢金秋時節,相互間打點關係,贈送此物,又非錢財俗物,想來總是無錯的。

    一看就是咱們那位董水井的生意經了。

    什麽叫天賦異稟,大概這就是了。

    陳平安以心聲說道:“你有沒有覺得我們這趟遊曆,一路上巧合多了點。”

    齊渡碧霄宮那邊,邵雲岩和酡顏夫人,南塘湖水君恰好前腳做客,不然陳平安是絕對不會主動去南塘湖的。

    之後在七裏瀧風水洞,除了曹湧與純陽道人的那份道緣,還遇到了陳真容、秦不疑一行人。

    以及在這紫陽府,又有白鵠江水神娘娘蕭鸞,恰好在府上。

    其實青同就一直走在附近,頭戴冪籬,一身碧綠法袍,姍姍然走在水畔。

    青同用一種苦兮兮嗓音說道:“畫卷一事,確實是鄒子的安排,可在這之外,我真就半點不知情了,難道一連串巧合,也是鄒子的手段不成?”

    陳平安不置可否。

    青同跟隨此人一路同遊,親眼見親耳聞陳平安與不同水神、修士打交道,青同心中某個念頭越來越強烈,都說一樣米養百樣人,怎麽到了這家夥這邊,反倒是百家飯養出一個人?青同一時間心中惴惴,隻是不知為何,發現陳平安好像有點心不在焉。

    之所以肯定不會去南塘湖,是陳平安想起了某個很……欠揍的道理。

    是一個“書本上不說,老話都不提”的狗屁道理。

    有些自願去做的好事,那麽行事之人,最好別把好事當做一件好事去做,就可以為自己省去許多麻煩。

    既符合書上道理所謂的君子施恩不圖報,關鍵是可以保證未來不管發生了什麽,都不會有任何失望,再有他人之回報,就都是意外之喜了。

    陳平安之所以會有此想,是因為學生崔東山,早年曾經說過一番極其“誅心”、十分刻薄的言語,說那天底下不少好人做好事,好人是真,好事也是真,唯一問題,在於他們興許可以不求利字之上的絲毫回報,卻難免會索求他人人心之上的某種回響,一旦如此,那麽在某些被施恩之人眼中,甚至還不如前者來得清爽、輕鬆。

    陳平安一邊繼續與高釀閑聊,與這位河神討要了幾本鐵券河周邊府縣的地方誌,高釀當然是滿口答應下來,這等小事,真是輕飄飄如鴻毛。

    遂安縣所在的嚴州府,其實與這鐵券河和紫陽府隻隔著一個鄆州。

    在那鄆州地界,大驪朝廷曾經找到一處古蜀國龍宮遺址,那條溪澗好像剛剛命名為浯溪,水質極佳,猶如甘泉。

    與家鄉龍須河一樣,同樣建有一座差不多樣式的石拱橋,隻是橋下不掛古劍罷了。

    青同問道:“之前都到了紅燭鎮,就不回落魄山上看看?”

    陳平安笑道:“這就叫近鄉情怯。”

    紫陽府劍叱堂那邊,吳懿高坐主位龍椅上,黃楮領著一大幫祖師堂成員,腳步匆匆,論資排輩,一個個井然有序,進了大堂後,各自站定位置,跟著府主黃楮一起拜見洞靈老祖。

    吳懿笑容玩味。

    因為想起了短則十年、長則二十年就會發生的一幅場景,相信會比今日這種小貓小狗三兩隻,更加氣勢恢宏。

    到時候她會是站在一國嶄新廟堂之上,唯一的變化,就是她會變個身份,成為女子國師,吳懿可能會披紫裳、執青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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