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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九章 桃葉見到桃花(2/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30038更新時間:2022-01-28 01:36:44

    高枕與師伯劉弘文的關係不睦,也因此而起,劉弘文是個最重臉麵、規矩的老一輩修士,就像那些山下江湖的老人,守著舊例老風俗,覺得讓一位龍門境擔任一山掌門,太不像話,自家祖上何等闊綽,在這寶瓶洲,若是擱在山下王朝,就是那種四世三公的豪閥門第,這種事情傳出去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愧對列祖列宗,有何顏麵去祖師堂燒香?

    之後即便是掌門高枕成功結丹,成為一位寶瓶洲南方地界小有名氣的“劍仙”,與師伯劉弘文的關係也沒有如何緩和。

    咋個還要我劉弘文一個當師伯的山門長輩,低頭去與師侄認錯啊?

    嫩道人無奈道:“公子,怎麽金丹修士到了你這邊,還是個世外高人?”

    李槐好像更無奈,“山上不都說‘結成金丹客方是我輩人’嗎,既然成了陸地神仙,怎麽就不是高人了。我隻是見過一些大修士,又不是我就是大修士了,對吧?”

    嫩道人立即諂媚道:“公子這一顆平常心,比我的道心,高了何止十萬八千裏,難求難求。”

    李槐繼續翻書,看了約莫半本書,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字都認識,等到連成句子,就會經常看不懂了,總覺得太過玄乎了,道理太大,如那清談名士的玄言,不著邊際,空白處也沒個高頭講章啥的注解,李槐歎了口氣,就不是一塊讀書的料啊,隻得合上書籍,放在桌上,伸手細細抹平,哪怕不是個能夠光耀門楣的讀書種子,對入手的書籍,還是要善待的。

    嫩道人習以為常了,自家公子隻要看本書,就要皺眉頭,認真是認真,至於能讀進去多少,嗬嗬。

    就說手上那本《煉山》,嫩道人想要讓自家公子翻翻看,結果李槐連忙擺手直搖頭,說我看這個做啥?看得懂嗎?即便文字內容都看得懂,憑我的資質,就能修行啊?老嫩你想啥呢,故意看我笑話?

    不過說實話,嫩道人覺得自己即便得了下半部的《煉山》,對於躋身十四境一事,嫩道人沒有半點信心。

    那袁首,靠著那場大戰,吃掉了扶搖、桐葉兩洲多少山頭?又如何?不還是個飛升境。

    再說這浩然天下,皚皚洲的韋赦,之前嫩道人以道號龍山公、名耦廬的身份,行走此地天下,就已經猜出了端倪,這個曾經號稱資質碾壓同輩的第一流天才修士,就在“山”字上邊,吃了大苦頭,極有可能是一次、甚至是兩次躋身十四境無果,韋赦才會如此心灰意冷。

    “老嫩。”

    嫩道人疑惑道:“公子,咋了?”

    李槐說道:“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你聽聽就算啊,說得不對,覺得幼稚,你就忍住笑。”

    嫩道人這會兒就開始繃著臉忍住笑了,“公子請說。”

    李槐輕聲道:“老嫩,你境界都這麽高了,如果說靠著搬徙山頭,吃掉條條山脈,再憑本命神通一一消化,當然可以增添道行,一點一點拔高境界,可是我總覺得……距離你們山上神仙,尤其是得道修士心目中的那種……大道,離著有點距離。你手上這本古譜,不是叫《煉山》嘛,煉化之後,是不是可以見著了那些不缺水、隻缺山的地方,那你就偶爾吐出幾座山頭唄……就像我剛才看的這本書上,有一句話叫做‘修得三千功滿,是為道基法礎’,基礎基礎,是說我們凡俗所住的屋子宅邸,也不是說山腳山根嘛,我就覺得挺有道理的,等會兒啊,容我翻翻書,喏,還有這句,寫這本書的人,這裏又說了一句,‘入水火煉,居山玉煉,何必與吾說洞天’……好像還有這句,“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山為身外山,此玉為心中山”……無論是道家所謂的天地者,萬物之父母也,還是詩家所謂的天地逆旅,還是儒釋道三教都喜歡提及的那個‘天人合一’,我覺得歸根結底,是什麽,不好說,但是我最少確定一件事,絕對不是……類似下棋的事情,不是必須要分出個勝負的,不是你多我寡,修道一事,絕不是你有我就無、你加我便減的對立關係,放在老嫩你身上,如果隻是一味與天地索要山嶽、丘嶺和那龍脈,一路吃,哪天是個頭?總不能把天下五嶽名山道場都吃掉吧?如果,我是說如果啊,如果整座天地,可以被視為某位類似神靈道妙德高的大修士,想必他麵對人間修士無止境的取而不舍,恐怕也會覺得煩吧,是不是這麽個道理?不過我就隻是個修行門外漢,隨便瞎扯幾句。”

    一開始嫩道人還是神色輕鬆的,隻是聽到李槐說出“大道”二字後,便驀然道心一震,無緣無故的,瞬間就讓嫩道人提起精神,下意識挺直腰杆,正襟危坐起來,再等到李槐說那“道基法礎”一語,嫩道人已經神色變幻不定,道破“居山玉煉”一語過後,嫩道人已經是得意忘形……忘乎所以……

    等到李槐說得口幹舌燥,停下話頭,不管老嫩聽著覺不覺得滑稽可笑,反而李槐已經把自己都說得尷尬了。

    語無倫次,踩西瓜皮滑到哪裏是哪裏,毫無章法……

    陳平安在就好了。

    黃衣老者猛然間回過神,伸手輕輕拍打屁股底下的門檻,喃喃道:“吾聞道矣,已見道矣。”

    李槐低頭看了眼那本書的封麵,寫書之人,姓呂名喦。

    嫩道人神采奕奕,雙目如有神光激蕩不已,抬頭問道:“公子,這本書是誰寫的?”

    李槐笑道:“呂喦,好像是一位道士。”

    嫩道人疑惑道:“哪個字,言語之言?還是岩石之岩?”

    李槐說道:“下山上品的那個喦字。”

    嫩道人站起身,抖了抖袖子,麵朝李槐和桌案,作揖而拜了三拜,拜李槐,拜書籍,拜呂喦。

    臨近的宅子,陳靈均蹲在台階上,看著郭竹酒在那兒呼呼喝喝的走樁練拳。

    黃粱派這邊,山上沒有吃年夜飯的習俗,陳靈均與嫩道人一合計,客隨主便,就算了,否則顯得太    隻會讓黃粱派覺得為難。

    陳靈均問道:“郭竹酒,你是劍修啊,咋個每天在這邊走樁練拳?”

    郭竹酒一個高高跳起,回旋掃腿,身形落定後,說道:“勤能補拙啊。”

    陳靈均翻了個白眼,我是問你這個事嗎?

    郭竹酒突然說道:“那個叫黃聰的,真是一個當皇帝的人?”

    那個黃聰,是郭竹酒來到浩然天下後,見著的第一個皇帝。

    陳靈均站起身,雙手叉腰,趾高氣昂道:“你說我那黃聰兄弟啊,那必須是一國皇帝啊,也沒點架子對吧,就是酒量差了點,其餘的,挑不出半點毛病。”

    說到這裏,陳靈均苦兮兮道:“我已經把話放出去了,郭竹酒,回頭在老爺那邊,你能不能幫我說幾句好話啊?”

    郭竹酒嗯了一聲,“必須的。”

    陳靈均反而愣住了,“啊?你真願意幫忙啊?”

    郭竹酒疑惑道:“我見著了師父,有一大籮筐的話要說,幫你說幾句好話而已,就是大籮筐裏邊裝個小簸箕,有什麽願意不願意的。”

    陳靈均點頭飛快如小雞啄米,心裏暖洋洋的,差點當場熱淚盈眶。

    真是十個不講江湖道義的魏山君,都不如一個俠義心腸的郭竹酒!

    郭竹酒突然停下走樁,“找李槐去。”

    陳靈均站起身,隨口問道:“去幹嘛?”

    郭竹酒曆來想一出就是一出,腳尖一點,就躍上了牆頭,說道:“找李槐,讓他施展本命神通啊,大師姐說過,十分靈驗,屢試不爽!”

    陳靈均聽得一陣頭大,曉得了郭竹酒在說什麽,是說那李槐次次在地上鬼畫符,寫下陳平安的名字,就真能見著自家老爺,陳靈均抬頭望向那個已經站在牆頭上的家夥,說道:“李槐胡說八道,裴錢以訛傳訛,你也真信啊?”

    郭竹酒身形如飛鳥遠去,撂下一句,“相信了,會掉錢啊。”

    陳靈均琢磨一番,好像也對?

    立即扯開嗓門喊一句,“等我一起!”

    隻是郭竹酒這個不走大門喜歡翻牆的習慣,真是教人一言難盡。

    下次見著了她的師父,自己的老爺,自己一定要偷偷諫言幾句。

    山門這邊以一隻符籙紙鳶傳信婁山祖師堂,紙鳶振翅,在空中劃出一道金黃流螢,直奔祖山。

    既是傳信,更是報喜。

    兩位暫任門房的年輕修士,一男一女,都是洞府境,不過都是黃粱派的未來希望所在,借此機會,在山腳這邊算是一種小小的紅塵曆練。至於那位行事更為老道的真正看門人,前不久領著一撥觀禮客人上山去了,尚未下山。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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