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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十九章 天地如界畫(2/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26606更新時間:2022-06-06 13:50:43

    少年說道:“沒事,我身邊帶了個臉皮厚的,等會兒讓他開口,給侍女看個手相、算算姻緣什麽的,兩壺三壺酒就都有了。”

    年輕道士癱軟坐著,背靠著椅子,右手揉著左肩,見那鶴氅文士投來視線,道士便笑容燦爛,抱了抱拳,“貧道精通手相,給女子看更準些。”

    陳平安看著那個墜鳶山祠的山神娘娘,想了想,記起來了,難怪會有點眼熟。

    時隔多年,她的大致容貌輪廓不變,但是成為山神之後,氣態變化不小,而且瞧著像是年輕了小十歲,這就是修行的好處了。

    許多修道資質好的女修,她們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何謂眼角魚尾紋為何物。自古修道境界,就是女子最好的脂粉。

    裴錢聚音成線,密語詢問道:“師父,碰到熟人了?”

    陳平安搖頭道:“算不上,以前遊曆梳水國的時候,勉強算是打過照麵,都沒聊過一句話。如果沒記錯的話,她本名姓蕭才對。就是不知為何她會成為墜鳶山的山神娘娘。”

    梳水國距離這合歡山地界,可有一段山水路程了。

    記得當年離開劍水山莊,獨自遠行,從那山林中鬧哄哄衝出一大撥江湖人士,是奔著官道上的一支梳水國顯貴親眷車隊而去,前者顯然情報有誤,當時他們還不知道自己踢到了一塊鐵板,那支車隊裏邊除了大將軍楚濠的妻子,還有兩位身份不俗的女子,除了一隊扈從精騎,其實光是隨軍修士裏邊,就藏著一位龍門境符籙修士和觀海境劍修,隨便拎出一個,頃刻間就可以把那撥江湖“刺客”打殺幹淨,結果某位江湖老前輩,年紀不小了,做事情卻不太地道,故意打著劍水山莊和宋雨燒的旗號,試圖把一國江湖水攪渾,至於山莊和宋前輩的生死榮辱,會不會被梳水國朝廷派兵剿滅,是半點不顧了,尤其是這位老江湖跟陳平安擦肩而過的時候,心生一計,直接就送給了陳平安一個劍水山莊“楚越意”的名字和身份……

    最後還是陳平安與那位觀海境劍修廝殺了一場,才算擺平這場風波,順帶著讓那撥江湖人逃出生天,當然他們也沒如何念情就是了。

    按照那個觀海境老劍修的說法,一口一個小寡婦,每顆腦袋都能換取神仙錢,她怎麽都該值個一顆小暑錢。

    沒過多久,陳平安在地龍山渡口那邊,還沒走到東家是張彩芹的那座青蚨坊,就在路上聽說了一個消息,以那位蕭女俠為首的江湖義士,舍生忘死,不惜與楚黨逆賊死戰,可惜車隊當中,有一年老一年輕,兩位劍仙坐鎮,不惜為虎作倀,這才導致他們功敗垂成。

    白茅發現了那背劍少年的目不轉睛和“魂不守舍”,哈哈笑道:“陳兄弟,果然是同道中人,一見如故自有一見如故的緣由!”

    然後這位楔子鄰白府主,就發現那個相貌平平、僅是中人之姿的年輕女子,朝自己看來,小姑娘眼神古怪。

    白茅笑問道:“陳老弟,這位姑娘是?”

    陳平安笑道:“大弟子,跟我學武多年,姓鄭名錢。資質不錯,闖出名堂了,在江湖上的名氣,比我這個當師父的還大。”

    白茅已經摸到與這家夥聊天的大致脈絡了,隻要徹底放開,豁得出臉皮,就再無別扭,再來扯閑天,就可以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輕鬆愜意,點頭道:“比陳老弟的名氣大,實屬正常,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嘛,好事,都說江湖上,明師找高徒三年,高徒找明師也三年,相互成就,才能光大門庭,總好過一個誤人子弟,一個,相互耽誤。”

    其實白茅是想說就你陳仁的年紀,如今才幾歲,走江湖又能有幾年,能有什麽名氣,比得過那位少年劍仙,張雨腳?

    白茅轉過頭,望向那個雀斑點點的年輕女子,白府主揚起一個笑臉,端起長輩架子,問道:“可曾躋身煉氣三境?”

    裴錢笑道:“得看對手的境界。”

    白茅一怔。

    不愧是陳仁的高徒。

    一兩本錢,從你們師徒嘴裏說出來,總有一斤重的氣勢和風範。難道現在外邊江湖上的年輕人,說話都是這般德行了?

    陳平安拿起筷子,笑道:“吃飯。”

    正襟危坐的裴錢這才跟著拿起筷子。

    白茅暗自點頭,還是有點規矩的。

    看那女子,也不喝酒,桌上隻吃眼前菜。

    倒是那個身穿棉衣道袍的年輕道士,像是個餓死鬼投胎的,在幾乎所有人都忙著多喝一口酒的時候,偏偏他跟一位侍女討要了兩碗米飯,專門叮囑她上大碗,這會兒已經開始低頭扒飯了。頭上一頂道冠,讓生前就精於鑒賞的白茅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總覺得值點錢。

    陸沉抬起頭,夾了一大筷子菜,含糊不清道:“白府主怎麽就不好奇,為何鄭姑娘會與我們陳兄弟拜師嗎?”

    白茅笑道:“道之所存,師之所存,年紀不算什麽,武學路上,走在前邊的就是長輩。”

    隻見那年輕道士使勁點頭,“難怪都說師爺拜徒孫,有道便為尊。以前總是一知半解,白府主今兒一句話,算是給徹底整明白了。”

    “道長怎麽不喝酒,這可是整個合歡山地界獨一份的仙家酒釀,是道統法脈有門規戒律,不許你們飲酒?”

    方才虞管事讓侍女送來了三壺粉丸府仙釀,果然沒有多給,隻說喝完後,覺得不夠,可以與他知會一聲。

    畢竟這處偏廳,身份不夠,像其它幾處宴客廳,人手兩壺酒水起步。至於琵琶夫人那邊,喝酒都快跟喝水差不多了。

    可問題眼前這個頭戴蓮花冠的年輕道士,吃葷是一把好手啊,照理說葷酒不分家,怎就幹吃飯菜不喝酒?

    “哪裏哪裏,小道這一脈,寒酸呐,就沒有祖師爺,師父也不管這個。”

    年輕道士擺手道:“再說了,聽君一席話,如飲三壇酒。”

    白茅大笑不已,終於見著個會說話的正常人了。

    抿了一口酒,白茅靈光乍現,終於想通為何一直覺得哪裏不對勁了,他轉頭問道:“鄭錢?關耳鄭?錢財的錢?”

    裴錢點點頭。

    白茅拿手指敲了敲桌麵,笑道:“你這姑娘,到底怎麽想的,容本府主倚老賣老,說你一句了,你再崇拜那位女子大宗師,也不至於連姓氏名字都改了啊。”

    裴錢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這要是小時候的黑炭,白府主祖宗十八代的墳頭,估計已經堆滿爆竹了。

    白茅是讀書人,好麵兒,拿她沒辦法,就轉頭望向陳仁,“陳老弟,你這個當師父的,攤上這種大事,也不管管?”

    陳平安笑著點頭,“對對對,有理有理,是我常年在外闖蕩,對徒弟疏於管教了。”

    裴錢夾了一大筷子山珍野味,細細嚼著,腮幫鼓鼓,嘎吱作響。

    陸沉幸災樂禍,笑嘻嘻道:“白府主,咱哥倆同病相憐,走一個,貧道以湯帶酒。”

    白茅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陸沉從袖中摸出一本花鳥畫冊,“白府主一看就是個收藏大家,這是我花大價錢撿漏而來,央府主幫忙掌眼則個,賞鑒賞鑒。”

    白茅笑了笑,抖了抖袖子,伸手接過那本冊子,都什麽跟什麽,花了大價錢,還撿漏?隨手翻了幾頁,白茅猶豫了一下,說道:“照實說了,功力是有的,一看就是富貴子弟的手筆,是得了界畫精髓的,一絲不苟,嚴謹工整,可惜終究是死畫。而這些花鳥,總覺得不光是素雅簡淡,看久了,還有幾分陰氣。”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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