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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章 天上雨下(2/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36296更新時間:2023-01-30 01:58:02

    一張珍貴異常的替身符,莫名其妙就挨了一下,符籙當場就崩碎了,

    而且不知為何,近期道心總是起伏不定,若說被那位年輕隱官惦記,懷恨在心,當然是早有預備的,他做這些,本就是奔著惡心對方去的。

    但是不知為何,他先後察覺到了兩股不同尋常的心緒,第一股,如一條洶湧江河撲麵而來,大浪滔天,但是直覺告訴他隻要運氣好,不是不能躲避,暫避鋒芒便是了。

    畢竟他的運氣一向不差。

    但是第二股,就讓他更加揪心了,並不氣勢洶洶,就像……陰暗處伏藏著一條毒蛇,已經盯上了自己。

    少女神色木然道:“可別連累我被一並抓個現行,那個姓溫的,不是什麽省油燈,做事情路子很野,半點不像個讀書人。”

    他笑道:“我們幾個,千萬千萬,別落在這家夥手裏,尤其是你,需不需要我幫你量身打造一張符籙?砰一聲,跟個爆竹似的,死之前可以當個仙人境劍修,運氣好就可以拉上一個溫山長陪葬,黃泉路上好作伴,不虧。”

    少女繼續以刀鋒緩緩劃破手心,用鮮血洗刀,抬起頭看了眼他,“再挑釁一次,就別怪我與你問劍一場了。”

    當年在桐葉洲冤句派的一處名勝古跡,犀渚磯觀水台,斐然在這邊,遇著了後到的師兄切韻,還有甲申帳雨四,這是一個能夠讓緋妃敬稱為“公子”的年輕劍修,還有一個身材纖細瘦弱、兩眼空洞無神的女子,看似弱不禁風,腰佩短刀。按照切韻的說法,少女昵稱豆蔻,就是這麽一個走在浩然山下江湖,都有可能會被浪蕩子調戲幾句的少女,卻是玉芝崗和冤句派兩座大仙府覆滅的罪魁禍首,全部落了個死無全屍、剁成肉泥的淒慘下場,故而當時在冤句派觀水台那邊,就連切韻這種性格詭譎的舊王座大妖,都要稱呼她一聲“小姑奶奶”,求她別濫殺了。

    當然不是切韻心慈手軟,而是那些女子練氣士的麵皮,是他的心頭好,喜好收藏之物。

    少女便保證隻是砍下女子的腦袋,留給切韻前輩。至於那些男子修士,就讓切韻別管了。

    她雖然佩刀,也一貫以刀殺人,並且手段極其殘忍狠辣,可她卻是一名隱藏身份的劍修,本命飛劍名為“厲鬼”,能夠汲取仇恨和怨氣等情緒,故而殺人就是煉劍。可惜飛劍的本命神通未能涵蓋“驚懼”,不然她早就是上五境了,說不定都有望躋身仙人。

    一旁那個體態婀娜的年輕女子,趕忙打圓場道:“別吵了,我們仨如今少了誰都是死路一條,何必慪氣呢。”

    隻是說到這裏,她就忍不住抱怨道:“悔不當初,悔青腸子嘍,是該學那年輕隱官見好就收的。青壤,怨你。”

    男人笑了笑,“受不了貪欲作祟,是道心不夠堅定,再來怪別人更是道心有虧,如此這般不濟事,還怎麽躋身上五境。”

    對很多蠻荒妖族修士而言,道號什麽的,都是虛頭巴腦的東西。反正愛怎麽取就怎麽取,也沒誰管,就變得不稀罕了。

    女修叫仙藻,出自廣寒城雪霜部,廣寒城是大妖緋妃三座宗門之一,論輩分,仙藻可以喊緋妃一聲太上祖師爺,隻是她哪敢。

    女子自怨自艾道:“唉,以前還想著與姐姐一起給雨四公子暖被窩呢。”

    姐姐銀粟,在柳條部當差,已經跟著緋妃返回蠻荒天下了,運道好得很呐,說不定過幾年就是廣寒城的城主了。

    不過仰止那個老婆姨,在海上被重返浩然的柳七阻攔,再被文廟抓去關押起來,她還是很幸災樂禍的。

    少女譏笑道:“兩個連百劍仙都沒入內的廢物,雨四瞧得上眼就是怪事了。”

    仙藻哀歎不已,說道:“窩裏橫有啥子意思嘛。”

    她伸手攢起一團火焰,放入嘴裏細細嚼著,竟然真有咯吱作響的動靜,沉默許久,她憂愁不已,問了個問題,“我們主動招惹那個年輕隱官,真不是找死嗎?”

    少女淡然道:“那就小心再小心些,隻是惡心惡心他,別瞧見他,一旦跟他麵對麵,我們幾個加一起,十條命都不夠他殺的。”

    仙藻使勁點頭,昔年在劍氣長城之下,托月山大祖的得意弟子離真,是怎麽死的?

    還有後來整座甲申帳的劍修,精心設伏圍殺陳平安一人,結果如何,蠻荒天下皆知。

    好像當時連斐然都出手了。

    狗日的讀書人,真是城府深重,有心算計起來比那種一肚子壞水的家夥都陰險。

    男人笑道:“富貴險中求,隻要我們幾個能夠活著返回家鄉,就會有一樁潑天富貴等著我們去領賞了。”

    少女默不作聲,將痛飲鮮血的短刀放回鞘內。

    涉險行事,留在桐葉洲,是一個正確選擇。一洲之地,山河破碎,怨氣滔天。

    但是前不久,不知為何天時有變,導致她坐享其成的煉劍之路,效果大打折扣,這讓她在十年之內躋身玉璞境,從定局變成了

    實在不行……她瞥了眼兩位這些年並肩作戰共進退的家夥。

    男子嗤笑一聲,“殺得掉我?高一境了不起?”

    他再抬了抬下巴,“她好像也不好殺吧。”

    像那仙藻,曾經與雨四當麵說一句“殺得乏了”,可不是什麽邀功之語。

    沒點真本事,活不到今天。

    一洲搜山,不是鬧著玩的。尤其是那些心懷鬼胎的別洲修士,尤其不遺餘力。

    仙藻好奇問道:“青壤,你的傳道人到底是誰?”

    男子笑道:“寒士英雄不問出處,草野豪傑無需靠山。”

    少女說道:“我一直想不明白,那位年輕隱官怎麽可以做到刻字一事的。更無法想象,百年幾百年後的他,境界又是如何。”

    就在仙藻滿臉笑意想要調侃一句,在她剛剛說出一個陳字、尚未說出平安之際,男子閃電出手,一把抓住她的腦袋按在牆壁上。

    少女看也不看,隻是點頭道:“活該。”

    蠻荒天下。

    一雙師姐師弟,走在荒無人煙的夜路上,作為師弟的周清高,在與師姐流白詢問一些關於師尊如何授業的過往事跡。

    暫時失去了天幹之一的女修春宵,換一個補缺就是了,其實問題不大。春宵若是被關押起來卻始終身在蠻荒,才是問題。

    不知為何,鄭居中並沒有攔阻弟子顧璨將她帶去浩然天下。

    而他們身後,不遠不近的地方,跟著一個相貌英俊、笑容溫和的中年劍修。

    正是周密謀劃多年、故意留給蠻荒天下的一記後手。

    才讓如今蠻荒大地之上,多出了一個“半真半假”的劍修宗垣。

    宗垣,董三更,一前一後,都曾是劍氣長城最有希望跟隨老大劍仙躋身十四境的劍修。

    萬年以來,劍氣長城戰死的劍仙,一個跟著一個,但是能夠被後世劍修時常提起的先人,宗垣第一。

    流白下意識低頭搓手嗬氣,緩緩道:“當年先生就帶著我們走過這裏,如果沒有記錯,再往前走十幾裏,就會遇到一個村落。”

    周清高問道:“有門道嗎?”

    流白搖搖頭,“沒有學問,是一處很尋常的風景。但是我們幾個都察覺到當年刻意收起境界修為的先生,倍感驚喜。聽大師兄綬臣說過,當時先生臉上的喜悅之情,可能比起先生當年替蠻荒天下創造出那種總計六萬多個文字的‘水雲文’,都要更高興。”

    曾經的浩然賈生,後來的蠻荒周密,被視為天下學海,學問一事上的托月山。

    廣收門徒,有教無類。

    而且周密對每一位弟子都悉心栽培,隻說每一位身為劍修的年輕弟子,無一例外,都在後來的托月山百劍仙種子之列。

    甲申帳木屐,這位關門弟子,是唯一的例外。

    王座大妖白瑩曾經詢問高居第二王座的周密,隻是那會兒的白瑩,自己是誰,並不自知。

    所以白瑩並不知道,他與周密的問答,其實屬於一場自問自答。

    “周先生是想要當咱們天下的文教之主不成?”“不夠。”

    流白抬頭看天。

    跟隨師尊周密一同登天離去的,都是劍修,采瀅,同玄,桐蔭,魚藻等,他們都屬於文海周密弟子當中的年輕一輩。

    留在人間的,首徒綬臣,女子劍修流白,還有關門弟子周清高,曾經的甲申帳木屐。

    按照最早先生訂立的門規,所有“有名無姓”的親傳弟子,都需要等到攻破劍氣長城之後,他們才能自行挑選一個姓氏。

    而在綬臣和周清高之間,其實周密還有一大批可以稱為登堂入室的親傳弟子,或顯或隱,至於到底有幾人,大概無人知曉了。

    周清高和師兄綬臣、師姐流白,都沒想著聚攏、找出所有同門,既然先生有意為之,他們就沒必要畫蛇添足了。

    行走在夜幕裏,他們腳下猶有一些土埂泥壟的痕跡,遠處星星點點起伏不定的微光,分不清是墳塚磷火還是遊蕩的螢火蟲。

    文海周密,曾經帶著綬臣、流白在內的這撥嫡傳弟子,在最終決定正式開啟那場戰事之前,曾經一起負笈遊學蠻荒大地。

    流白輕聲道:“當年先生瞧見那處光亮後,率先腳步匆匆向前,終於離著近了,手持竹杖的先生興之所至,臨時起意,作了一篇詩,夜深歸客依筇行,冷燐依螢聚土塍。村店月昏泥徑滑,竹窗斜漏補衣燈。詩無名,也無序文,以斷開的“夜”與“歸”二字組詞,既是詩文開篇,又統攝全篇。其實意思再淺顯不過了,但是我們這些學生弟子,就隻是聽著,都沒敢多問一個字。”

    先生當年手中那種竹杖是實心的,撇開修道之人不談,老者平地可以作為拐杖,猶有心力登山就是行山手杖。

    “我們哪怕待在先生身邊多年,但是連同師兄綬臣在內,我們始終不知道先生內心深處,到底是怎麽想的,還會不會傷心。”

    身後那個“宗垣”終於開口說話,微笑道:“故作文人雅士的無病呻吟罷了,他一貫擅長假托客鄉遊士、收攏閨怨詞篇以寓放臣逐子之憂。”

    “歸根結底,是周密大恨這人間,更對不如他聰明的一切蠢人蠢事倍感惡心。故而不要覺得是他的學生就沾沾自喜,隻是你們先生隱藏得好。”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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