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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不如讀書去(3/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25546更新時間:2023-01-30 01:58:03

    簡而言之,窮盡心智的層層謀劃,落在它眼中,如同稚童兒戲,一個蒙學孩子搖頭晃腦在那邊講解道祖三千言大義。

    陳平安自嘲一笑,不管怎麽說,自己好歹竭盡所能做過嚐試了。

    走過很遠的路,見過很多人,陳平安都忘記是在什麽時候是誰說過了,愧疚來自曾經做錯了什麽,遺憾來自當年沒有做什麽。

    陳平安視線上移,大雨如幕。

    天一上。

    天就空。

    某些飛升境圓滿修士,就有了更多的機會。

    四時佳清,人情和美,冬冰春泮,野草自生。

    野草自深。

    寧吉站在灶房那邊輕聲喊道:“先生,吃早飯了。”

    陳平安收回思緒,走去了灶房,一頓早餐,鹹菜就粥,再加上倆茶葉蛋,三人都是苦出身,吃得有滋有味。

    陳平安突然說道:“樹下,寧吉,我期望你們可以成為這麽一種人。”

    趙樹下停下筷子,寧吉抬頭問道:“哪種人?”

    陳平安笑道:“比如太徽劍宗劉景龍,天目書院山長溫煜他們這種讀書人,配得上醇儒二字。望之儼然,即之也溫。”

    落魄山那邊,因為雨下得實在太大了,仙尉道長就不去山門盯著了,陪著鄭大風和陳靈均一起嘮嗑,搬了長凳坐在簷下賞雨。

    瞎扯閑聊而已,腳踩西瓜皮滑到哪裏是哪裏,鄭大風就隨口聊到了“神完氣足”這個說法,說山野猛獸不會傷害孩子,跟佛門龍象能夠輕鬆驅退、馴服猛獸是一個道理,一座山的祠廟道場有道氣,一個人也有自己的人味和神氣。道士仙尉聽聞此說,若有所思,青衣小童心思淺,隻覺得大風兄弟還是有點東西的。

    來這邊點卯的城隍廟香火小人兒,那是出了名的風雨無阻,雷打不動,在山門沒能瞧見仙尉道長,就騎乘著一條新坐騎的黑蛇往宅子那邊遊蕩而去,看著那仨不務正業的家夥,朱衣童子那叫一個痛心疾首啊,隻因為景清道爺是陳山主的心腹,它終究是落魄山的半個外人,也不好多說什麽,熟門熟路去了仙尉道長的書房,自行點卯畫押過後,它就讓那條青蛇在山門口候著,自己翻山越嶺去找周護法。前不久陳山主果真按約走了趟處州城隍廟,高平那個榆木疙瘩好像開竅了,竟然半點架子都沒有,主動跟陳山主喝了頓酒,聊了些兵書上邊的門道,文縐縐的,不外乎排兵布陣運籌帷幄之類的內容,朱衣童子聽不太懂,隻是既開心又揪心,早幹嘛去了,你高平要是在山水官場都有今天的做派,如今恐怕都當上了大驪京師的都城隍了吧。

    大驪京城那邊,守著人雲亦雲樓外邊那條小巷的老元嬰劉袈,與刑部遞交了辭呈,卸任了看門人身份,老人說要去別洲瞧瞧。

    又不是傻子,老人知道自從陳平安來到這條小巷起,之後來此露麵的所有外鄉人,不管認識還是不認識,被他攔在巷外的人物,都曾是自己所謂的那種“還沒見過高人”的高人,那麽國師崔瀺當年的那句玩笑話,就算守約了。劉袈打算先去北俱蘆洲看看,隻是乘坐跨洲渡船離開寶瓶洲之前,老人先走了一趟處州地界,在牛角渡下船,徒步走到了落魄山的山門口那邊,大雨滂沱,老人撐傘看了眼山門牌坊就離開了,雖未登門,依然盡興。

    於祿和謝謝一路往北走,最終來到了舊盧氏王朝境內,曾經的故國京城,如今位於大驪昭州。

    如何處置亡國王朝的京城,尤其是皇宮,大驪工部是一把好手,可謂經驗豐富。

    從京師變成州城的市井依舊繁華喧鬧,舊時豪閥世族毗鄰的街道巷弄,大多成了百姓家。

    已經在桐葉洲複國的年輕皇帝和女子國師,沒有在此久留,離開這座曾經姓盧的巨城,偶爾聯袂禦風一段路程,更多還是走在陸地上,鄉野村落,雞鳴犬吠,嫋嫋炊煙,昵昵兒女。

    期間途徑一地,翠竹疏落,幾支桃花傾斜向河水,一群鴨子遊過開滿桃花的瀲灩水麵。於祿就開始挑選釣位拋竿了,大煞風景。

    最終他們來到一座山頭,以前是盧氏王朝的第一仙府祖山所在,被一個大驪本土門派給占據了,是僅次於長春宮的一個山上仙府,大驪宋氏對待昔年的扶龍之臣,從不刻薄寡恩,因為占據了這處道場,再加上大驪朝廷的大力扶持,從寶瓶洲三流墊底的山上門派,在短短不到五十年間,就一步步壯大為二流勢力。於祿其實這一路走來都還好,謝謝畢竟是一個家國情懷很重且多愁善感的女子,於祿表現得越是淡然,她少不了要罵他幾句。這是謝謝在淪為盧氏刑徒遺民遷往舊龍州之後,第一次返鄉,重見舊山頭景象。相較於席卷數洲的那場大戰,再來回顧此地故鄉,如今他們眼中山河,似曾小小興亡。

    山中新道人,今朝低頭看,此山舊主人,此刻抬頭望,嶺上依舊白雲多。

    謝謝大哭了一場,說是大哭,卻沒有那種撕心裂肺的哀嚎聲,她就是蹲在路邊,雙手捧著臉,一直不肯起身。

    於祿也沒有安慰她,隻是默默等著她哭完,再帶著她去找個喝酒的地方,幾次遠遊都是結伴而行,早就有默契了。

    大雨中,在一處路邊酒肆,沽酒老翁,打著瞌睡,來了客人也不太殷勤,倒是年輕店夥計比較熱絡,可惜碰到倆窮鬼,猜測是不是那種私奔的小兩口,否則看他們的穿著,不像是那種喝不起好酒的男女。

    一個身材修長的中年男子,身穿一件幹淨利落的黑色長袍,摘下那頂竹編鬥笠,頭別紫玉簪的男人站在簷下,輕輕揮動鬥笠,抖落雨滴,他挑了一張鄰近酒桌落座,要了半斤土釀散酒,再讓夥計炒了兩個下酒菜,男人抿了一口酒,轉頭望向於祿,微笑道:“算是良配。”

    不喜飲酒之人,喝來喝去,喝的都是酒水的名字和價格。

    如果不是陳平安事先提醒,於祿還真猜不到對方的身份,微笑道:“白劍仙是專程找我來的?”

    謝謝很緊張。

    畢竟對方有可能是一位飛升境劍修。要不是還有個趴地峰的火龍真人,劍修白裳,就是北俱蘆洲當之無愧的山上第一人。

    白裳微笑道:“盧氏子弟是出了名的一代不如一代,直到出了一個太子盧稷。”

    “可惜這條真龍屈在了潛邸,未能成就氣候就夭折了,到頭來還是活成了一個笑話,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初一撥少年遠遊求學,陳平安十四歲,剛剛學拳,於祿當時就已經是六境武夫了,是在大隋山崖書院書樓內躋身的金身境,好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再看,於祿是遠遊境,陳平安卻是見過了止境歸真一層的武道風光。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你說呢,盧稷?”

    於祿笑道:“盧稷變成了於祿,盧嶽不也變成了白裳,不對,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中間好像還有個盧氏開國皇帝盧擎。”

    白裳端起酒碗,笑道:“白衣送酒,你收不收?”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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