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壩頭上觀潮的人盡數濕了衣衫,尖叫著往後躲閃,卻沒有人逃走,那些尖叫聲反倒更像是因為興奮而起。
這些站在壩頭上觀潮的人,或是沒有來頭的平民百姓,沒有錢也沒有勢,上不了觀潮台觀潮,自然不能像那些附庸風雅的文人雅士一樣舉杯邀酒,詩文相合,或是繪上一幅八月十八觀潮圖的長卷,麵對如此壯觀的景致,他們隻能尖叫、再尖叫:“看啊,那浪好高……”
可除了這樣的百姓,壩頭上還有自忖威武的膽大之人,或者他們本能去更好的位置觀潮,可是為了一逞英雄,偏要在這壩頭觀潮,當此潮頭襲來,不退反近,竟迎著潮湧大聲呐喊,想做勇猛的弄潮兒。
人擠著人,大聲呐喊著,呼嘯著,想象著自己迎浪而上,真是勇士,可惜,那樣的勇敢隻不過是刹那兒。
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兩個跑在最前麵的青年就消失在拍岸的浪花間。
先還以為他們跌倒,可是細看壩上哪裏有他們的身影,雪沫一樣的浪濤翻湧著,拍打著堤岸,卻不見了弄潮兒的身影。
站在觀潮塔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大壩上的情形,錦衣少年一聲冷笑,持了折扇一指:“又有人要喪身錢塘江了……”
一句話沒說完,大壩上突然有人縱身躍下去。
一片驚呼聲驟起,一個女子號啕大哭:“死鬼,你逞什麽英雄啊!”
大壩上亂成一團,在觀潮塔上雖然聽不清那頭正在吵些什麽,但錦衣少年想也知道,不禁冷哼一聲:“自不量力。”
他剛才話說得滿,可是那隻是嘴上說些漂亮話罷了,就算他是沈家人,已經是入道中境,卻一樣沒有把握在這大潮中救人上來,更何況是隻不過在壩上觀潮的賤民。
想在大潮中救人,無異於大海掏針,針掏不上來也就罷了,人也必會折在錢塘江中。
“死鬼!混帳!你當這是老家河裏捕漁嗎?你要死就死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可怎麽辦……”
女人跌倒在濕漉漉的大壩上,渾身濕得和剛從水裏被撈上來一樣,號啕大哭,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就在這時,突然有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莫哭……”
“我哭也礙……”正在悲痛之時,平時就有些潑辣的女人頭一扭就要罵,可是話才說了一半,卻是一下噎了回去。
說話的少年她並不認識,可是這少年真的是生得一幅好相貌。
雖然不過是一襲普通的藍衫,卻憑地顯出一種說不出的華貴之氣。
若說相貌,這少年是女人生平所見最好看的人,要是在集市上看到,說不定她還要大著膽子和周遭的姐妹們擲幾朵花,拋上幾個媚眼逗上一逗,可這會見了,她卻是立刻啞了聲似的,發不出半點聲音。
這——難道是沈家的公子?!
心裏莫名閃過這樣的念頭。
也隻有沈家的公子才會有這樣通體的氣派吧?讓她隻覺得自己別說和他說話,就是看,也是種褻瀆。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