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竹到底是有些防備，若不是還帶著個懷抱的小娃娃，早就快馬加鞭試圖甩開凡定兩師徒了。
雖然沒有刻意加快步伐，可那些災民到底有跟不上的。
有頹然倒地，氣喘籲籲，卻爬不起身的，也有破口大罵罵陶竹等人不拿出吃食救人的……
金蘭聽得臉色發綠，站在牛車上對著對頭大叫：“我們自己也沒糧食了，你們還要怎麽樣？”
“金蘭——”陶竹皺著眉低喝了聲，停了牛車，轉身大聲叫道：“大家夥不要停，隻要趕到前麵蒙陽城，就一定會有吃的了……”
他說得是道理，可是已經力竭有走不動的，又怎麽會聽，隻是胡亂大聲罵著。
陶竹合了合眼，緊抿著唇，隻是揚鞭清叱了一聲。
凡定兩師徒跟在車旁，如逛花園閑步安車，不顯半分疲態。
空禪一直回頭去看，小聲道：“師傅，這些人好可憐，該救一救。”
沒有回頭，凡定臉上仍然帶著溫和的笑，卻是問：“你身上有糧食？”
空禪眨巴眨巴眼，自己又摸了遍身上：“嗯，連一粒米都沒有。”
“既然如此，你又要拿什麽去救他們？”
被問得怔住，空禪搖搖頭。
卻不想凡定竟然又問：“傳說有佛以身伺鷹，你可願舍身救這些災民？”
空禪打了個冷顫：“若是讓我想法子去弄糧食或是為了救他們和什麽怪物打架，倒沒什麽，就是和怪物打架死了也是舍身取義，可讓我把身上的肉割給他們吃，那也太可怕了。吃人的，那不就是怪物嗎？”
看著空禪，凡定就笑了：“說得不錯，慈悲為懷是根本，但我們可以舍身取義，卻一定要值得——慈悲，不是為了養出怪物……”
空禪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卻仍是懵懂。
在旁聽到的楚凰洲卻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凡定。
出家人總是說什麽慈悲慈悲，似乎隻要善就能解決所有事，哪管他的善結出的是不是善果呢？
像眼下這樣的情形，大概那些善心和尚就在嗬斥他們見死不救了，可沒想到凡定居然這麽講。
看來，凡定到底還是不同。
“善與惡，本就是一線之間。”似乎是知道楚凰洲在聽，凡定微笑著又道：“有時候善就是惡，惡就是善，譬如，有一惡霸，無惡不作，十惡不赦，你若殺他一人，就能救百人，甚至救千人、救萬人，你是殺他還是不殺？！”
忽地瞪大眼，空禪下意識地道：“殺人，那豈不是造了殺孽？！”
“是啊，造了殺孽。”凡定微笑：“可你若不殺他，那百人、千人、萬人，是不是就是因為你而死的呢？那樣重的殺孽，是不是落在你身上？”
張口結舌，答不出這樣的問題，空禪看著師傅，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樣的問題。
楚凰洲在旁默默聽著，若有所思。
她殺聖浩天，是為一己之私，但無形中，她是不是也救了千人、萬人？
不，她本身就已經造了殺孽，因此而死的就已有百人——更何況，她當時可不是存著殺一人而救千人、萬人的心。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