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阮銘川打著飽嗝,剔著牙,撫摸著肚皮道:“很久沒吃這麽飽過了。”
陳子錕遞過去一支煙,問他:“你怎麽混到如此落魄地步?”
阮銘川道:“不是我混的落魄,是所有人都混的落魄,我的大將軍啊,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現在黑市米價都漲上天了,一天能漲三回,咱們這些文化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就指望那點微薄薪水度日,我一個月的工資,連十斤米都買不起,隻能靠當東西度日,不怕你笑話,家裏已經斷糧了,我是來借米的。”
陳子錕道:“廚房還有半口袋大米,你拿走吧。”
阮銘川說好,忽然低下頭去,過了一會兒,瘦削的肩膀聳動著,再抬頭,已經淚流滿麵。
“我好歹也是資深報人,居然混到這步田地,真是慚愧啊慚愧……”阮銘川抹了一把眼淚,長籲一口氣,似乎將胸中怨氣吐了出來。
“唉,還是你們軍界的人有路子啊。”
陳子錕搖頭道:“我又不是黃埔嫡係,有個毛的路子,今天上午軍委會剛發了文過來,直接把我轉預備役了,要不是我兒子當飛行員,這一家人怕是也得餓死。”
阮銘川義憤填膺:“誰不知道你是一員虎將,抗日正在緊要關頭,自斷臂膀,這是賣國通敵的行為!不行,我要寫文章罵他們!”
陳子錕道:“新聞管製的厲害,你還是少給自己添亂吧,不說那些煩心事,咱們喝酒。”
扭頭道:“拿酒來。”
夏小青沒好氣道:“家裏哪有酒?”
“那就去買啊,再弄點菜,我和銘川喝兩盅。”
“不是剛吃過飯麽,又喝?門都沒有。”夏小青一口回絕。
陳北知道父親是想借酒澆愁,便道:“爸爸,你想喝酒的話,可以到空軍俱樂部去,那裏洋酒管夠。”
陳子錕欣然同意,於是陳北駕著吉普車帶著父親和阮叔叔上路了,美式小吉普在街上風馳電掣,小北把汽車開出了飛機的氣勢,交通警看見飛行員的汽車過來,遠遠的就吹著警笛,揮動指揮棒將其他汽車和行人攔住,保障空軍的汽車優先通過。
“怎麽樣,夠拽吧。”陳北得意洋洋道。
“媽的,比你老子當年還拽。”陳子錕罵道。
空軍俱樂部門口停著許多汽車,有軍車也有政府牌照的轎車,裏麵空間極大,燈光黯淡曖昧,吧台前坐著不少軍人,每人身畔都有美女相伴,大廳裏有不少小圓桌和沙發椅,也都坐滿了客人,遠處還有一個台球案子,幾個穿空軍夾克的美國小夥子正伏案擊球。
陳北湊近吧台,立刻有個俊俏的女服務員問他:“來點什麽?”
“我要威士忌,你們喝什麽?”陳北扭頭問道。
阮銘川道:“來點夠勁的。”
陳子錕道:“那就雙份威士忌。”
陳子錕和阮銘川都是海量,借酒澆愁愁更愁,不大工夫,吧台上就擺了一溜空杯子,而陳北手上的一杯還沒喝完。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