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人,鄭澤如又點了一支煙,誠懇的說:“老陳,咱們認識多少年了?”
陳子錕道:“二三十年總有,當年你還是剛畢業的大學生,跑到精武會拜師學藝。”
鄭澤如道:“當年是風華正茂的少年,如今兩鬢已經斑白了,咱們是老交情了,我也不瞞你,中央關於鎮反工作是有指標的,人口的千分之零點五,咱們江東三千萬人口,要處理一萬五千人,這個工作量何其巨大,就算殺錯一些人,也無礙大局,這是運動,你懂麽,這是以發動群眾為目的的政治運動,如果殺的人不夠多,是形不成效果的,運動一旦發起,就要堅決的執行下去,不能瞻前顧後,讓群眾寒了心。”
陳子錕道:“我懂了,這就是運動,殺人立威,肅清殘敵,斬盡殺絕。”
鄭澤如道:“事實上我們華東區殺的人很少,上海才殺了一百多人,江東全省也才殺了五百多人,中央對我們的鎮反工作很不滿,我們也深刻做出了檢討,要向京津同誌們學習,大張旗鼓的殺一批,震懾敵人,鼓勵群眾,下一步指標是千分之一。”
陳子錕苦笑:“還要殺啊,殺的人頭滾滾方滿意麽?”
鄭澤如道:“對,這不但是中央的指示,也是各地人民群眾的強烈要求,要提高處決的規模和速度,才能進一步鞏固政權,我們要和中央保持高度一致才行,為避免錯殺,陳主席你可以擬一份名單給我,涉及到這些人,我會讓司法機關仔細甄別。”
事到如今也隻能如此,陳子錕辭別出來,步履沉重,在楓樹的陰影下一步步走了回去。
陳子錕走後,鄭澤如家裏又迎來一位客人,他五十餘歲,神情謙恭,穿一身藍布中山裝,裏麵籠著棉襖臃腫無比,袖口領子都磨損了,見了鄭澤如急忙鞠躬打招呼:“鄭書記,這麽晚來看您,沒打擾您休息吧。”
小洋樓裏燒著暖氣,鄭澤如隻穿著襯衫和毛背心,雖然兩鬢斑白但是眼神閃耀著隻有青年人特有的光芒,他很熱情的說道:“是麥平同誌啊,快坐,抽煙麽?”
來者正是當年江東特委的老部下,麥平,昔日年輕傲氣的翩翩少年此時竟然變得如此蒼老謙卑,他擦著火柴幫鄭澤如點煙,屁股隻挨著沙發的邊,兩手緊扣著,小心翼翼的介紹起自己這些年來的經曆。
“我現在是江北人民行政公署保衛處的副股長,生活的還好,惦記著老朋友,趁著到省城開鎮反擴大會議的機會來拜會一下老上級,帶了點土特產,鄭書記您別嫌棄。”
麥平腳下是一麻袋紅薯,還沾著新鮮的泥土。
雖然以前對麥平的人品不太欣賞,但想到他畢竟是很早就參加革命工作的先行者,混到現在才是個副股長,不由得有些憐憫。
“麥平,你走了不少彎路啊。”鄭澤如感慨道。
“是是是,鄭書記批評的對,當年年少輕狂啊。”麥平見鄭澤如茶杯裏的水淺了,拿起熱水瓶上前續水。
鄭澤如道:“你剛才說現在哪個部門來著?”
……
蕭郎和柳優晉在槍斃前夜被緊急叫停,暫且不殺,但活罪難逃,兩人被公安機關除以勞動改造的處罰。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