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的人冷漠疏離,仿若高懸天空的神明,高不可攀。
“朕是帝王。”她以四個字打破了元溪的妄想。
元溪渾身發冷,耳邊仿佛又聽見那人斬殺父親時的冷言。
“朕是帝王。”
藍衣內侍整個人被迫匍匐在地,雙手撐在地麵與背後的推力死死做著爭鬥,他耳邊圍繞著陛下的話。
“朕是帝王。”
“朕是帝王。”
“朕是帝王。”
“帝王。”
“帝王。”
“帝王!”
他忽的狂聲大笑起來,笑得渾身都在發抖,周圍的場景迅速消逝,沒有了雲台,沒有了冷語的青年,也沒有了偌大的宮殿,仿佛整個境地隻有他一人。
元溪胸口湧出從未出現過的激昂,您是帝王,我不能玷汙,不敢覬覦,甚至不許放在心裏。
他緩緩從地上爬起來,手指擦過唇邊溢出的鮮血,眼底閃爍著偏執的光芒。
那若是您不再是帝王了呢?
床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舒展著蜷縮的身軀,手掌內握著悲憫的白玉菩薩,他將它貼在唇上,神情虔誠而瘋狂。
地獄殘忍,黃泉肮髒,陛下
就以您的身軀來贖罪吧。
樂清往黃布帛上蓋下玉璽,然後將布帛卷起遞給一旁的內侍官。
元溪雙手舉過頭頂,跪地道:“謝陛下。”
樂清看著眼前已經初顯風姿的未來大反派,心裏流出些不舍與難過,是她養大的孩子啊。
他既然來求,她怎麽能不給呢?
“今朝你去,若有人欺負你,便報朕的名號,看誰敢欺負你,我砍了他!”樂清抬起下巴,一副護短的昏君模樣。
元溪唇角微勾,衝樂清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那陛下可要護著奴。”
樂清被這笑容迷昏了眼,忙不迭點頭。
他向來知道如何讓她更開心。
樂清將又遞給他一枚印鑒,上刻“昭舟”二字,“此為我的私印,你將它帶在身邊,若遇上不長眼的,便將它拿出來,見此印如君親至。”
元溪抬眸凝視著眼前的人,她正絮叨著讓他多提防別人,不要總是被人欺負。
她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冷宮受人欺淩的小可憐身上,可她忘了,他本就是藏在羊皮下的豺狼,等綿羊卸下心防,豺狼才會露出鋒利的獠牙,將綿羊叼回狼窩,藏起來,一人獨享。
他斂下眼中幾乎要遮不住的欲念,輕聲道:“奴記住了。”
樂清不舍地摸了摸他的腦袋,“還真是舍不得啊。”
元溪眼中也恰時露出不舍之意,兩人陷入一種低迷而默契的局麵。
晏子洵輕輕咳嗽一聲,打破了兩人周身低迷的氣氛,“他隻是出趟宮,又不是不回來,為什麽臣聽著陛下的話,倒像是元溪要去送死一般。”
樂清被打斷了思緒,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就是舍不得他,怎麽了?孩子從來就沒出過門,這回要一個人出去,我還不能說兩句?”
晏子洵輕笑,“他辰時去,戌時回,有何舍不得的?又不是三歲孩子了,或者說,陛下一直把元溪當成孩子?”他說這話時餘光看向臉色微變的元溪,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樂清抿唇,“元溪是弟弟,不是孩子了。”她衝元溪微微一笑。
晏子洵了然點頭,“哦~,弟弟啊。”他將弟弟二字銜在唇邊,字音拖長,說給誰聽的不言而喻。
元溪捏著黃布帛的手指微緊,見樂清還想再說什麽,他打斷道:“時候不早了,奴先下去準備下午述職用的東西了。”
樂清話被堵在嘴邊,隻能點點頭,“去吧。”
樂清瞧著元溪緩步走出大殿,脊背挺直,肩胛如刀,仿若看見那個未來叱吒朝廷,與女帝半朝相對的陰沉佞臣,一步一步,走向他昏黑的未來。
晏子洵見身旁的人眼底微露悲傷,他不喜歡她把視線放在別人身上,更不喜歡她為旁人流淚,於是他開口打斷了樂清的思緒,“陛下馬上十八歲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