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抓捕楚伯的行動前, 殷莫愁共寄出三封信。
一封給李非,另外兩封都寄給京城。
第二封信算信中信,給兵部尚書顧岩, 他也是殷莫愁在北境的老部下, 信裏又夾著一封給皇帝的信。
顧岩由大內監領路,路兩邊,是皇宮獨有的輝煌與空曠形成敞闊的視野, 紅牆金瓦,連綿威嚴,一顆顆老槐樹鋪天蓋地, 深深紮根,也高得遮天蔽日。
這場剿滅龍隱門之戰從初冬打到隆冬, 再過一個月就是春節, 主幹道的柱子都掛著紅燈籠, 和京城百姓家的喜慶蓬勃幾乎無異。
可當瞥見牆根被宮人打掃堆積的白雪, 顧岩頓時心中為之一堵。
鮮豔喜慶與白茫茫一片, 本該是漂亮的視覺盛宴,但對顧岩,卻有觸目驚心的感覺。
京城都下雪了, 隴右現在的天氣比京城更冷。
大內監終於在前麵停下,當文淵閣近在咫尺,當顧岩意識到皇帝就在就在這扇門後……
經曆無數次戰役, 屍山血海都見慣的顧大將軍越來越口幹舌燥, 他被一句話打敗。
一句開場白,在肚子裏醞釀半天還不知道怎麽說:陛下,殷帥被俘了。
第三封信,寄給了意想不到的人——前任兵部尚書程遠。
一年前, 兵部侍郎吳敬被殺,牽扯出鎮軍將軍郭斌倒賣朝廷兵器、吃空餉的案子,也牽出兵部尚書程遠私藏兵器。
程遠勾結馮標,意圖通過在京城製造混亂,引起朝廷對北漠的戰爭。後被殷莫愁點破馮標背後勢力就是北漠人,程遠羞愧難當,從此退出朝堂,並把兵部權力全部移交給新任尚書顧岩。殷莫愁念舊情,不追究其“謀反罪”,倒讓老尚書可以安享天年。
不用演戲,當雙麵人,不用日夜籌劃、擔心陰謀敗露,老尚書自從休致後,舍去權力,推辭了官場往來,安貧樂道,吃嘛嘛香,也能一覺睡到天亮。原本一身衰老病不藥而愈。
從捕殺馮標後,殷莫愁再也未見過程遠,但仍照例讓人給他送雞鳴散,提醒他不要飲酒過量引發腳痛。
這點心意,心照不宣。
讓一年前那個野心勃勃、老驥伏櫪的兵部尚書知天命的,是他的殘疾獨子,去年成婚,今年就生了個大胖兒子。天天懷抱軟軟糯糯的小嬰兒,程遠心性變得柔和起來。
這天,老尚書又在逗孫兒:“寶,快叫爺爺,爺—爺。”
程夫人嗔笑:“孩子才幾個月,你整天跟他說些有的沒的。”
這時,兵部有人來送信。
程遠依依不舍地將孩子交給奶娘,拆開信後,臉就變了。
“老頭子,發生什麽事?”程夫人很久沒見夫君這麽嚴肅,也跟著緊張起來。
程遠消化良久,跌坐到椅子上:“你自己看看。”
程夫人接過信,殷莫愁的字跡映入眼簾:
天下之患,最不可為者,名為治平無事,而其實有不測之憂。
坐觀其變而不為之所,則恐至於不可救。(1)
程叔叔,你是對的……
程夫人看到最後,驚訝地捂住自己的嘴:“原來殷帥是女人?!”
程遠深吸了口氣:“這些年,我就覺得她有些不對勁,有一股說不上來的狠勁,對別人,對自己……原來如此……”
程夫人:“殷家少爺二十年前就沒了。殷帥是為了贖罪……信裏說,如果她也走了,請我們照顧老夫人……”
殷程兩家本就世交,殷莫愁父親老殷帥過世時,全靠程夫人陪著殷母。
“走!”程遠驟然起身,此刻又變了個人,從一開始的慈祥變得嚴肅,現在滿是鬥誌。
“去哪兒?”
“現在請夫人去趟殷府。”
“那老爺呢?”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